是啊,如果有朝一日,那些倭軍沒人好殺了,沒土地好侵占了,無處傾瀉他們的暴行,會不會對他們所謂的“自己人”舉起屠刀?
屆時,他們還能再護住自己的性命,護住妻兒嗎?
答案是……
不能。
誰能保證暴徒會改過自新,永遠不再行暴?
誰能保證一個習慣性欺辱他人的種群會選擇放下屠刀,和平相處?
他們若真的習慣了低頭,奴性刻入了骨子裡,往後就真的再無崛起反抗之力……
“對不起……”
良久,沉啞哽咽的悔意才從俘虜們幹澀的喉嚨擠出,晦澀艱難。
“我們投降,你們想知道的,我們全都告訴你們,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根據幾名俘虜的描述,紀仁的軍隊就駐紮在離山林不遠的遠郊廢棄教堂裡。
也就是秦鶴景他們之前待過的地方。
就是因為在那教堂的地下室找到了一些民衆的生活痕迹,還有紀明珠的生活痕迹,紀仁才徹底信了倭軍的話,咬牙決定深夜探據地,為的就是表一個态度,和救出紀明珠。
聽他們将裡頭的布防,守軍等情報說完,謝瑤迦她們連同沈荊塵秦鶴景幾人制定了潛入紀仁臨時營地的計劃。
分為兩隊,以謝瑤迦和紀明珠等四人作為一支小隊,僞裝成被抓後出逃的俘虜先潛入,後沈荊塵和秦鶴景兩人率領一支精兵後入控制。
擒賊先擒王,争取兵不血刃。
舊教堂。
“報告将軍,上次我們前去探路失蹤的一支隊伍,昨日探查得到消息,在一處山林之前的山谷裡,發現了大量被燒焦炸黑的屍體,經過查驗,屬實是我們的人無誤。”
“什麼?!”坐于臨時辦公室最大的那一張辦公桌之前蓄了半臉胡須的中老年男人怒得拍案而起,“為什麼現在才說?!”
前來報告的人畏畏縮縮,“那座山林霧太大了,我們輕易不敢靠近……失去消息之後靜待了幾天才敢出去查探,這一探才知道他們的屍體被丢在山谷好些天了……”
“沒有生還者?”
“那些屍體我們數了數,少了些人,不确定是不是被抓了,還是怎麼了,目前還在調查中。”
将軍咬了咬牙,擺手:“行,你先下去。”
“是。”
等那報告的衛兵離開,帳篷裡重新恢複安靜,那坐在臨時帳篷辦公室裡最舒服的一張沙發上的人才終于慢悠悠地将椅子轉了過來。
“啧啧啧,真的很慘呐,紀仁君。”
說話之人摸着自己八字胡,頭上扣着窄頭小軍帽,腫眼泡,眼睛卻不大,細長的一條縫。
紀仁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手緊握成拳,卻又無力松開。
他收回視線,繼續盯着手上屬下們寫的報告,淡淡道:“山本君又有何高見?”
“哎呀,别把氣撒到我的身上嘛。”
名叫山本君的倭人操着不大流利的口語,笑眯眯地繼續道:“其實你也看出來啦,那些革命軍對你的敵意還是很重的,你現在的處境尴尬,上頭政府國軍看不起你,革命軍恨你,隻有我們皇太君是看好你的。”
“既然看好,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哎呀,别這麼說嘛,大家遲早都是自己人,雖然紀仁君在幫助我們拿下海城上功不可沒,但是啊,我們大佐覺得,紀仁君的誠意還不太夠。”
“這革命軍神出鬼沒實在令人頭疼,現在紀小姐又被革命軍抓了去,革命軍對于紀仁君來說,就是仇人!”
“你們有句老話不是說的好嗎,與仇人不共戴天!”
“我們呢,也是給紀仁君報仇的機會,隻要你們的人剿滅這藏在山林裡神出鬼沒的革命軍,想要進駐海城,我們随時歡迎。再說了,時間也不等人啊,紀仁君,若是不動手,紀小姐……”
忽而,紀仁的身後傳來,“砰”的一聲。
話還未說完的山本頭中一個血窟窿,瞪着眼睛倒在了椅子上。
這一變故突然,紀仁面容驚怒,暴呵一聲:“誰?!”
還未扭頭,還發着熱的槍口就抵了上來。
身後一道幽幽的聲線傳來:“久仰啊,紀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