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你的命就是我的,也就是說,在送你抵達涼州王府之前,你就是我的。”
女子說話行事霸道,聽得跪在地上的男人蹙了眉,“涼州王府?”
“對,本将軍要跟涼州王做交易,而涼州王卻要你,所以我此番前來,就是送你去涼州。”
雲瑤迦大咧咧地說着自己的目的,絲毫不在乎他是什麼感受,“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敢尋死覓活……”
雲瑤迦起身走到男人身邊,俯身看他輕蹙的眉,冒出細汗的臉,将後半沒說完的話送進他的耳朵裡,“……你敢尋死,最好祈禱一下子死透,不然我有一百種方式救回你,然後再慢慢折磨。死透了也沒關系,屍首分離,頭拿去鬧市吊着,至于身子,剁碎喂給野狗好了……”
視野裡,男人的眉心又動了動,似乎蹙得更緊,聽得她這般威脅,他應害怕才是。
卻不想,他隻是緩緩并掌合十,語氣平靜且淡,似乎方才激動的人不是自己,亦像是遭人強迫之後妥協了。
“既然是女施主救了貧僧的命,于貧僧有恩,貧僧一切都聽女施主的便是。隻女施主切莫殺氣過重,恐會影響到下輩子的因果。”
雲瑤迦微微眯眼,盯着他的神情,說話間飽含戾氣:“我說過,你少管我如何。”
“……”
男人抿嘴,不應答了,倒是唇瓣微動,似乎在念着什麼。
那聲音細不可聞,不湊近了壓根兒聽不清,心頭冒起的躁火因對方的不理不睬,而愈演愈烈。
雲瑤迦皺緊眉頭,剛想繼續說些什麼,門外就傳來玄清的聲音。
“将軍,鎮上的郎中找來了。”
她直起身,揉了揉眉心,走到桌邊上,将面具扯過來,往自己的臉上一套,戴好,才道:“進。”
門被打開,玄清帶着一位哆哆嗦嗦的郎中走進來。
發須青白,是一個四五旬的中老年男人。
他提着藥箱,看清屋内的情形,身子更抖了,玄清則是瞧見跪着的人,眼神詢問似的朝她看過來。
雲瑤迦點頭,玄清便叫來門外的兩名兵士,将地上的男人重新扛回炕上。
這一回人倒是沒怎麼反抗,雲瑤迦目露疑惑地朝着男人看去,卻見他雙目緊閉,竟是已經暈了過去。
應是剛才的折騰已經讓他筋疲力竭。
暈過去還不忘保持打坐的姿勢,倒讓她不知該說什麼好,那一股無名的躁火也莫名地消了下去。
“給他看看。”
雲瑤迦沖着郎中道。
郎中戰戰兢兢地走上前,瞥了她一眼,确定戴着鬼面的女将軍不會對他動手之後,才懸着一半的心給炕上重新趴着的僧人檢查傷勢。
一道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郎中如芒在背,忍着後裳沁出的細汗仔仔細細地給炕上人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才緩緩收手,轉身朝着女将軍顫顫巍巍地作揖:
“禀、禀大人,這位師父……的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燒熱也沒有上升的迹象。隻傷口有些崩裂,若是繼續敷着這上頭的藥,慢慢将養着,不過數十日便能恢複。”
“此話當真?”
“當真。”郎中斟酌着問:“草民行醫治病幾十餘載,醫術不敢誇大到十分高明,但一些傷病都是能看的,這位師父身上的應是先前就有另外一個大夫清理過吧?”
雲瑤迦用手指悠悠地點着椅子把手,道:“是。”
“那就對了,這位大夫的醫術也應當是不錯的,将軍盡管放心。一會兒草民給這位師父裹下傷,今夜應當就沒什麼大礙了。”
“行。”
郎中見她應完一動不動,實在沒忍住,輕輕提醒了句,“将軍,男女授受不親,可麻煩……避嫌一二?”
雲瑤迦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炕上之人,瞧見那背部遭大刀闊斧之下翻卷猙獰,滲出血水的傷口,以及重新被染紅褲腿,頓了頓,最後還是起身,順帶叫人:“玄清,給他搭把手。”
“是。”
她轉身,往炕外走了幾步,最後在木桌旁停下,坐在椅子上,背對着他們。
不多時,隐忍不住的悶哼聲響起,血腥味蔓延。
端坐的雲瑤迦沒有回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是不自覺地扣緊,直至那悶哼聲漸漸消失,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懈下來,輕輕呼出一口氣。
血腥味果然還是十分令人厭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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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慘叫聲不絕于耳,人人皆在逃亡,卻始終不能越過死守住大門的猖狂宦官,一捅一抽,血流成河。
黑暗之中,那一雙赤眼含淚。
“夭夭乖,跟着雲先生走,以後都别再回來,好好活着,好嗎?”
“那娘親呢?”
“娘親不能走,娘親得去陪你爹爹,不然他一個人太孤獨了。”
“那就沒人陪着夭夭嗎?”
“對不起,夭夭。娘親沒有辦法,其他人也沒有辦法……所以夭夭要乖點,聽雲先生的話,以後記得好好孝敬雲先生,燕京……就别回來了。”
“可是燕京是夭夭的家啊……夭夭怎麼能不回呢……不要,娘親,娘親不要走嗚嗚嗚……”
“聽話,燕京吃人,别回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