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與女将軍僵持着,無聲地表明她的決心。
女将軍一步步逼近,手落在劍柄上,幾乎下一瞬就要抽出,一人擋在了楊青蔻的身前。
那人雙手合十,撚着佛珠,先是颔首念了一句佛号,眸目無悲無喜地迎上那一雙藏在鬼面之後的瞳眸煞眼,淡聲道:“還請雲施主切莫濫殺無辜。”
女将軍停住腳步,手依舊把在劍柄上,周遭氣氛卻愈發地冷,她挑起眼看他,聲音悶在面具裡,聽不出情緒,“鶴鏡師父的膽量可真是大,自身難保了,還想着護旁人。”
僧人眉頭輕輕蹙了下又不自覺撫平,恍若一顆石子落于水中一般,很快了無痕迹,丹鳳眼的視線落在那一張鬼面上,拉出無聲的對峙,他薄唇輕抿,微動,想說些什麼,後頭人卻伸手将他輕輕推開。
楊青蔻煞白着一張小臉,眼神堅定地對上鬼面後面的那一雙眼,“鶴鏡師父不必多慮,我信将軍,她不會濫殺無辜。”
莫名的熟悉感落入眼中,鑽入心底,讓雲瑤迦崩起來的冷肅氣氛潰不成軍。
她的手從劍柄上落了下去,眸子稍彎,“你這丫頭有些莫名其妙,我隻不過是順手救了你一命,又沒對你舍命相護,你何必黏上我,對我這般信任?”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管将軍信不信,小女是真的想跟在身邊報恩。”
“一月相處,談信任,有點為之過早。”
雲瑤迦沒有輕易松口:“誠如你所說,既知你是危險之人,就要留你在身邊好好看着,那不妨用你聰明的腦袋再想想,留你在身邊雖能看着,卻也給了你大大的便利,你要是對我圖謀不軌,我也會防不勝防不是?”
“将軍的武藝,便是拎着整個大燕的武士出來比,也沒有幾個比得過的,況且我一個在昆山村長大的小小山民?”
楊青蔻:“我沒有遇到什麼通天大能,不會武功,将軍不信,便可叫玄清将軍摸脈探知一二。”
她将手大大方方地攤在雲瑤迦的眼皮底下,一點都不設防。
“我會的,隻有那一二岐黃之術而已。”
雲瑤迦擡眼,落在那一雙麥色皮膚手腕上,窄袖撸起,那裡不似千金小姐的細嫩,亦不似習武之人的粗大,很是尋常的手腕,被日頭曬黑了,于胳膊肘處有一條分明的界限。
往胳膊之上顔色稍稍淺了點,靠近手腕愈發深。
這是常年撸起袖子幹活所緻。
若是習武之人,練習武術便會親自綁着綁帶護腕,手腕這處也不會被日頭曬成這般模樣。
雲瑤迦上前兩步,手指往那手腕上虛虛一落,确實是尋常人的脈象,并無蘊藏内力。
試探該到這裡為止了。
她本來就想将楊青蔻帶着,她對她的态度過分異常,細查又查不出什麼問題,這一點令她心中始終難安。
她不喜歡放任不管不确定的因素威脅自己,況且這楊青蔻醫術的确不錯,鶴鏡的傷勢也是她給治好的,算是個人才,若是好的,留在身邊用着也無不可,若是不好的,也能早日發現端倪除之。
今日她都打定注意了,一會兒試探試探,若是她不願跟着,她就假意留她在這昆山之中,派人盯幾天,有異常就殺掉,無異常,就打暈了帶出來。
卻是怎麼都沒有料到這家夥居然這麼聰明,反其道而行之,自己送上門不說,還提前察覺到了她的想法。
以退為進,反而讓人對她多添了幾分好感。
是個人才。
她收手一頓,眼眸擡起,對上小姑娘幹淨的,絲毫不掩飾詫異的眸光,道:“行,準你跟着。”
若有異常,且就讓她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兒來。
視線最後在她的臉上停了停,雲瑤迦才收回目光,在心底裡喚了那頭頂的玉簡一聲。
【系統。】
沒有回應,就跟消失了一樣。
可她能感覺到玉簡還在她的頭上,且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别,先前興緻來了,她想跟他說話解解悶兒,喚一聲,他總會出聲。
現在,楊青蔻在跟前,他就不會。
之前那一個月她在昆山玩樂和在鶴鏡身上尋樂子,一時之間将這件事抛之腦後。
如今突如其來一想。
楊青蔻的态度這麼親昵可疑,在這昆山村之中查不出端倪,那麼……
如果試着和這“系統”聯系在一起呢?
鬼面之後的瞳仁微眯,掠出絲絲驚疑,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