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未曾消除幹淨的餘毒已經在體内運作,身上起了高熱,燒得她昏昏沉沉,連劍都握不穩,這樣殺出重圍是不可能了……
可如果不試試,身後是懸崖,也是一死。
雲瑤迦握緊了手中劍,準備深吸口氣,拼死一搏,然而還未曾等她動作,一個身形一移,擋在了她的面前。
雲瑤迦一愣,擡眼看去,隻瞧見男人寬厚的背影,身上還是她給他選的那一類型的袈裟,一開始挑選的時候存了捉弄的心思,沒想到穿在他的身上意外地合适。
先前是一股肅穆莊嚴的氣質,現在瞧着又多了别的東西。
他背對着她,她瞧不見他臉上的神情,隻聽他唱了一句佛号後,端着古井無波的聲線發問:“敢問各位施主,雲施主殺了你們何人?”
那一群人回答地毫不猶豫,
“我的夫君!”
“我的兄弟!”
“我的父親!”
……
“可貧僧記得雲施主所殺之人皆為那日宴席上,衆目睽睽之下,對商女施暴者,施主們的親人可在于此?”
“那又如何?”
為首者嚷嚷,顯然一大波行為節奏皆由他起,“商女?莫要說的這般好聽,不過是那些青樓賣身女子,本就是出來賣的,伺候客人尋酒作樂,客人興緻上頭了讓她們做做自己本該做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朗朗乾坤之下,有傷風化,且貧僧在場觀來,她們并不願,逼良為娼乃大罪,雲施主隻是懲戒作奸犯科之人,又有何不可?”
雲瑤迦怔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時,意識裡響起了那一道熟悉且奇怪的聲音。
【宿主。】
【哦?活了?】雲瑤迦抽了心神去回,【我以為你死了呢。趕緊幫個忙,否則我與你之間的合作取消,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各不相幹。】
面對雲瑤迦張牙舞爪的刻薄,名為“系統”之人頭一次沒有生氣,隻繼續道:【我此次出現便是與你說這件事的,我會幫你,時間不多了,我得快些告知你。】
【什麼?】
聽出他話語裡的嚴肅,雲瑤迦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他道:【任務分為三,目标人物一共有三次危機,除了你已經解救的一次,便是還有兩次,而這一次是第二次,目标人物若這一次被陷害,則會造成半身不遂的後果,徹底任人宰割,屆時心境發生變化,你們生存的世界受到威脅,也沒活下去的可能。】
【半身不遂……你是指,他會從這懸崖之下跳下去?誰會這麼蠢?】
系統:【你們沒得選擇,若是你提劍反抗,就算殺出這些民衆的重圍,聞訊趕到的黑衣刺客也會要了你們的命。】
雲瑤迦:【那要怎麼做?】
【你身纏毒素,我會想辦法處理你身上的毒素,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們在跳下懸崖之後,護住目标人物,讓他安然無恙。】
【……除了跳懸崖,沒有旁的法子?】
【沒有,這裡隻有你們來時的那一條路。可已經被堵死,外頭還有虎視眈眈的刺客。隻有懸崖半壁之處,有植物藤蔓,藤蔓的邊上還有可供人藏身的托台,往裡而去則有一個可以藏身的山洞,你們隻需要朝着我指示的位置跳,而後在下去的半道之中想辦法将目标人物轉移到托台之上便可。】
借着鶴鏡的掩護,雲瑤迦回身看了後頭的懸崖一眼,半山全都是濃重的霧氣,看不大清,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她的眉頭皺了皺,問腦海裡那個小人,【那我呢,誰來護?】
【有我在,你不會死,辦完這件事之後,我即刻幫你清理毒素,你的身體最終也會無恙。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做,目前在你身上的這個藥草發揮藥效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因為你剛才動武運氣,毒已經運走全身,再不救治,最後的下場不死也殘。】
雲瑤迦咬牙:【那你的意思是,我非做不可了?可按照你的說法,我大可以在下去半道的過程中自救,屆時在那山洞周圍找找藥草救自己也是可行的。】
【你懂醫術?】
【……】
她還真不懂。
【我的辦法是最優解,你可以考慮,我從來不強迫任何人。】
雲瑤迦在心底輕嗤一聲,【不強迫,就是威脅。】
【……】
【不用考慮了,我答應。】
她眯眼看向男人的背影,無聲地翹了翹唇,如果這是唯一的出路,說不定……她還能搏一個好結果出來。
在她與系統你來我往一般讨價還價期間,僧人和那些民衆的對峙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堂堂一個出家人,竟然護着一個妖女将軍,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這般幫一個作惡多端,殺孽深重之人,你還念什麼經,行什麼善啊,我看就是一個妖僧!”
“不止是妖僧,怕是都破了戒,和那妖女将軍不清不楚呢!”
“也有可能,不然他怎麼護着妖女,怎麼護着那些青樓妓子?定是色迷心竅!”
“還請慎言!”
僧人暴喝一聲,雲瑤迦自他身後觀他雙耳,已是紅透。
怕是面皮薄,經不住他人調戲,不想與她這個妖女将軍捆綁在一起,惱羞成怒罷?
也是難為他了。
雲瑤迦扯了扯唇,勾出嘲弄的弧度來,正準備說話。
就又聽他繼續道:“雲施主光明磊落,與貧僧亦是清清白白,還請各位施主慎言,莫要污了姑娘家的名聲,造了口業!”
雲瑤迦愣住,心神一錯,要說的話随着莫名不虞的念頭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