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宴亭,那些男人的招子就若有似無地挂在了她的身上,交頸而談,嘴角笑容戲谑,視線皆是不懷好意,讨人惡心。
那污穢之語入耳,更是不中聽。
天生五感比他人敏銳的一點好處就是,他人說壞話,都能聽見。
雲瑤迦步伐一轉,走到談論最熱烈的那一張桌子面前,歪頭發問,“兩位在說什麼呢?”
煞氣森然的面具湊到了他們的面前,上面還粘着未曾徹底洗幹淨的血迹,經由歲月的洗禮,變了些顔色,蒙上了絲絲縷縷的鐵鏽,痕迹斑駁,叫人心悸。
談論正在興頭上的二人聞聲擡起頭,就撞見此等場景,登時卡殼了,污穢之語半點都說不出來,磕磕巴巴地:“沒、沒說什麼……”
“不,我聽見了。”女将軍被面具兜蓋住的聲音裡隐有笑意,隻是這笑意聽得人後背無端發涼,“你們不是好奇本将軍這前凸後翹的身子練武重不重,累不累嗎?”
“不、不是……”
雲瑤迦緩緩抽出劍,“不如我當着你們的面親自演示一番,好讓你們瞧清楚?”
閃着寒芒的劍鋒漸漸露出,兩人的身形抖成了篩子,磕磕巴巴地下巴都近乎合不上:“這、這是涼州王、王府,斷不能、斷不能由你這麼放肆……”
“本将軍做事……”
“就當給本王一個面子。”劍鞘被人在後頭一抵,抽不出來了。
雲瑤迦扭頭一看,是攜着一張笑臉的涼州王,不知道什麼時候踱步走了過來,“是本王之錯,沒有約束好屬下,叫他們亂嚼舌根惹将軍不快了,将軍放心,本王這就叫他們給将軍道歉。”
說着,厲聲朝着面前的兩名門客吼道:“腦子裡盡長污糟玩意兒的東西,還不快點給将軍道歉!”
那嗓門雖大,聽起來像是真的發了怒,實際上卻是色厲内荏,沒有蘊含任何責怪之意。
雲瑤迦哪能這麼輕飄飄地放過,涼州王的話音剛落,她就開口道:“跪下道個歉吧。”
這話一出,兩人面容皆青,便是那涼州王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雲瑤迦卻像是看不見他面上的難看一般,繼續道:“身為王爺的門客,若不嚴于律己,往後再到外頭犯錯,損毀的便是王爺的臉面,這可怎麼是好?王爺覺得呢?”
博風堯額頭青筋挑了挑,終究還是忍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将軍說的是,那便按照将軍所言罷,跪下,給将軍道歉。”
兩人面色難看,卻終究沒敢說什麼,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給雲瑤迦磕了頭,道歉:“對、對不起……”
雲瑤迦瞧得滿意,等他們直起身,便端起桌面上裝湯的盅,将湯盡數倒掉,倒了滿滿的酒液,端了起來,“本将軍敬佩二位的能屈能伸,來,敬二位一杯。”
兩人目露震驚,頓了頓,終究收起面上的不忿,端起酒杯擡手就要敬雲瑤迦,卻被雲瑤迦持劍的手握着劍身按下去,“哎,是喝這個。”
手端着足足有兩三個拳頭之高湯盅揚了揚。
兩人一愣,就見面前女将軍溫聲道:“來,張嘴,本将軍喂你們。”
“不、不用。”
兩人忙擺手。
然而,那湯盅湊到其中一人嘴邊,身後一個面冷的男人走上來,一掐下巴,将那酒液直接灌了下去,灌得那一雙眼翻白,博風堯終究沒忍住,出聲道:“皆是本王的不對……”
“那看在王爺的面上,就原諒二位了,還請在座各位都積點口德,切莫讓王爺蒙羞。”
雲瑤迦十分爽快地丢開湯盅,收好劍,像是十分好說話地将此話翻篇了,優哉遊哉地大闊步往前走,徑自于那高台之下的右首位落座。
一時之間,席位之間的那些不好言論瞬間歇了下去。
自斟滿一杯,道:“某敬各位,各位自便。”
說罷,揭開面具一角,一飲而盡。
席位上的雖沒敢再往雲瑤迦身上投以不好的視線,卻依舊沒打算放過她。
這一杯酒落下,就有人開口:“将軍在戰場以面具示人,震懾敵方,是好事,可在私下交友時,特别是在王爺面前再以面具遮面,這就有些不知禮數了吧?”
“某貌醜,恐露面吓到在座各位。”
“貌醜?怕不是将軍故意為之吧?”
“哈哈哈,将軍莫怕,我們皆是見過世面之人。”
博風堯也笑着附和道:“往後便都是一起共事的,将軍莫要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