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近黃昏,博風堯的人果真送來消息,告訴雲瑤迦,馬車什麼的已經備好,就在王府門口,她們可以走了。
雲瑤迦帶着楊青蔻拎着包袱出門,門口果然備好了大馬車,但是除卻一輛奢華大馬車之外,便是什麼都沒有了。
說博風堯闊氣吧,倒也闊氣,那宴亭張羅席面滿目琳琅,讓人目不暇接,便是書房雖風格素雅,可那裡頭的瓷器都是她走過镖時見過的不少珍貴名器,就是這眼前的奢華大馬車看起來也符合。
隻是……
什麼都沒有……
看來是她徹徹底底地激怒了他,叫他都忘了所謂的待客之道。
不過她一個站在他對立面的人,還妄想他能夠盡地主之誼,想想也是夠厚顔無恥的。
雲瑤迦終止了沒有意義的思維發散,摸了摸鼻子,頗有自知之明地上了馬車。
無物相送,也無人相送。
便是那秃頭和尚,也沒見來。
心底閃過什麼,快得捉不住形,馬車就行到了涼州城門口,透過車簾,她幾乎都可以看見守在城門外整整齊齊站着候着的将士。
即将過關口。
身後的馬蹄聲驟疾,漸近。
搶在過關口之前攔停了馬車。
“将軍請留步!”
那聲音顫顫巍巍,聲音抖着幾乎要不成調,顯然是疾馳至此。
楊青蔻起身撩開車簾,孫大監就坐在高頭大馬上,佝偻的身子累及,歪歪扭扭地斜坐着,遍布皺紋的一隻手緊緊抓着馬鞍,一隻手按着發冠上的帽子,眯着縫的渾濁雙眼看過來。
又是一亮。
跟今兒早上似的,可裡面的意味又有些細微的差别。
雲瑤迦就這麼坐在馬車内的軟榻上,不動聲色地翹唇發問:“孫大監這般急,可是王爺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不,不是王爺,是奴才有事要委托将軍。”
孫大監從馬上翻下來,因腿軟一個趔趄,單隻腿跪在地上,他索性也不起來了,另外一隻腿也順勢跪了下來。
直直磕頭叩拜,“還請将軍原諒奴才先前的冒犯,便、便是不原諒也行,奴才隻懇求将軍一事。”
“哦?何事?”
“先前是奴才豬油蒙了心,被那些榮華富貴迷了眼,背了主,以為當年皇後娘娘之所以慘死在宮中無人問津,無人得知真相,是因為不投靠王爺才至此,奴才不想殿下回京複仇之路也走得那麼辛苦,所以便想殿下借用王爺之力複仇,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也是好的。可未曾想過,殿下到底願不願……”
“是奴之過錯……殿下本不願,是奴選擇視而不見,不能救殿下于水火,讓他繼續遭受奸人脅迫……直至現在幡然醒悟,但奴無能幫殿下擺脫困境,隻能懇求将軍,還請看在與殿下是好友的份上,幫殿下一幫。”
“那狗賊博風堯,竟要拉着殿下與他洞房!殿下本不願的,若不是為了将軍您,也不會答應此事,當然,奴才并不是責怪将軍您,奴才……”
雲瑤迦眉心一皺,打斷他的話:“你說什麼?說清楚點?今日本将軍瞧見的那些丫鬟帶着一堆紅綢喜事物件兒從小岔道走,竟是那奸賊要染指秃頭和尚?他瘋了?還有你說的,秃頭和尚為了我答應此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躁郁之火一下子在心□□開,雲瑤迦的手扣在軟榻的扶手上,緊握成拳,當真是不當人的狗賊……
“涼州王将當年皇後娘娘所被害實情與殿下講了之後,又威逼利誘殿下從了他,說若是殿下不從,他也有辦法殺了您,殿下隻好從了,以保您安全出涼州地界。殿下……殿下這是對您用情至深啊!”
“他蠢笨如驢嗎?!”雲瑤迦騰地站起來,“我雲瑤迦何時需要人這般保了?我不會自己想退路麼?需要他為我瞎操心?!”
原以為這涼州王尚且能顧及臉面,不會着急對燕叢鏡動手,沒想到他的無恥程度突破她的想象!
“不管怎麼樣,還請将軍救救殿下!”
孫大監不住的往地上磕頭,那聲音邦邦作響。
“不用你說,他我也會救。”
雲瑤迦擰眉大跨步走出馬車,一把抽出别在腰間的佩劍,孫大監隻瞧見那寒光一閃,幾乎要亮瞎他的眼,他不自覺一閉眼,再睜眼之時,馬車上的女子身形已經掠出幾丈開外。
一劍一顆守衛的頭,劍花挽得漂亮,恰似那人間修羅。
又聽她大吼一聲:“計劃提前,鬼軍,行動!”
原本安分守在城外的那些兵士一聽号令,紛紛拿上武器,直直沖過來。
聲勢浩大到讓那些守衛愣神了一瞬,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城門被破,鬼軍魚貫而入。
一時之間,喊打喊殺之聲升騰鼎沸,可他們除了殺那些博風堯的走狗,卻沒動黎民分毫。
孫大監就這麼愣愣地看着,看着女将軍浴血奮戰,殺人如麻,明明看着像是人間煉獄的情景,他卻看到了大燕的未來,光明,敞亮。
“原來有人真的可以以修羅行徑做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