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好了。”
雪霧漸漸淡去,女孩從中走出來,與之先前相比,若說有什麼不同的話,便是手上多了一個布袋子。
身後依舊是空空如也。
長桓還陷在方才受困于雪霧之中無法尋人的躁怒之中,又覺得瑤迦有什麼秘密瞞着他不說,越想面容越是冰冷,黑眸掃過她挂在手邊的袋子,眉頭不自覺一蹙,“這是什麼?”
瑤迦渾然不知他所想,見他面無表情,本尋思問問緣由,思及往常長桓似乎也會經常這般,便将嘴邊要問的話咽了下去,回他:“是一些比較好吃的靈果和靈菇,我想帶回去給師父,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吃。”
“你方才花時間就是為了弄這些?”
“嗯。”
瑤迦點頭。
見她面色如常,沒有絲毫撒謊的痕迹,長桓滿心的火無處發,隻好咽下去,冷聲道:“既如此,動作也該快些。别總是讓人等你!”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還請師兄莫見怪。”
瑤迦誠心誠意地道歉,隻微微垂了垂頭,很快又擡起頭來。不似從前那般,道個歉,頭都要垂到地裡去,也永遠不敢直視他人。
而現在……
截然不同。
以往他總覺得她身上有一股小家子氣,耳提面命讓她自信一些,莫要這般,她總記不住,該如何還是如何。
而現在隻不過在這裡待了一個月,她的小家子氣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連同她的結巴好似都埋葬在這冰天雪地裡。
長桓回頭瞥了一眼浩瀚茫茫的冰雪之地,瞧不見一絲人影,隻有偶爾呼嘯的冷風,漸漸濃重的雪霧回應他。
“大師兄?”
長桓回過頭來,瑤迦已經等在那旋渦之處,疑惑地看着他。
長桓深深吐出一口氣。
罷了,隻要出了這鬼地方,她再不會回到這裡,即便是這裡遇到了什麼人,什麼機緣,也再沒機會接觸,往後她還是她,他也會好好地保護她。
這麼一想,心底裡的那一股令人難忍的情緒才淡了些。
他的嘴角終于不再繃得那麼緊,甚至軟和了些,向她走了過去,“走罷,你師妹還等在外頭。”
“啊?師妹也來了嗎?”
腦海裡剛晃過萬衆矚目的一個身影,瑤迦将将踏出去,就瞧見了那個如花似玉的人,頓了下,長桓就走在了她的前頭。
背對着他們等在邊上的人聽見動靜,轉過身子來,瞧見長桓,第一個飛奔過來,“大師兄!”
女孩被凍得鼻頭通紅,二話不說鑽進了長桓的懷裡,撒着嬌,“冷死了,你怎麼這麼久啊?”
方才還繃着臉的長桓面上即刻軟了又軟,沒有推開她,手落在她的頭上揉了揉,聲音溫柔:“出了點麻煩,耽誤了會兒。”
瑤迦在身後安安靜靜地站着,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久違了。
淺芙是藏仙宗内門弟子裡最小的女弟子,也是最受歡迎的小師妹,來藏仙宗也不過二十餘年,卻輕易俘獲了上上下下師兄師姐們的歡心,便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大師兄也對她特殊幾分。
即便淺芙的修煉道行比她好上一些,沒越過多少,也無人恥笑,淺芙亦可對着所有人肆意撒嬌,還能得到寵愛。
而她,得到的永遠隻有白眼,嘲笑,捉弄。
因她口疾,因她根骨不佳。
小師妹來之前,大師兄還能幫她說幾回話,小師妹來之後,大師兄便再也沒空幫她了,之後她就在小師妹身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明明是相差不是很大的兩個人,為什麼區别這麼大呢?
夜深人靜的時候,瑤迦偶爾也會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不讨喜……
她羨慕可以肆意撒嬌的淺芙,也曾對眼前這個你侬我侬的畫面産生過不喜的情緒,她不喜歡小師妹,總覺得是她奪走了大師兄,沒有大師兄幫她,她的處境更加艱難。
現在再瞧這畫面,那些嫉妒,不甘,羨慕的情緒通通都煙消雲散了。
是什麼原因呢?
瑤迦想了想,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她變強了,不再需要他人保護,也隻有自己變強,才不會渴求無謂的關心和護佑。
原是如此。
她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誤區,是她之錯。
想清所有緣由的瑤迦渾身舒暢。
那邊廂的淺芙趴在長桓的懷裡等身體回暖了些,才心滿意足地起身,裝模作樣地想起瑤迦的事兒,“哎呀,我差點忘了,師姐呢?怎麼就你一個人?該不會……”
沒等她眼中蓄起眼淚。
瑤迦從長桓的身後緩緩舉起手,“我在這。”
淺芙瞪大了雙眼,愣愣地瞧着瑤迦從長桓的身後走了出來,非但健健康康地活着不說,還不見一絲狼狽,甚至面色紅潤,氣色都比進秘境之前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