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三角犀似乎奄奄一息,與她期盼中的情景對上了一半,她想要的是,瑤迦和這牛兩敗俱傷,正好讓她坐收漁翁之利。
沒有意外的話,這三角犀牛角上的血是瑤迦的,那麼,瑤迦人呢?
淺芙四處搜尋,沒等她多費心思,便于右手邊前方不遠處瞅見了一個人。
應該說一對人。
身形高大的背影背對着她,他微微蹲着,身前還有一人,因着此人的遮擋,她隻瞧見,沒被遮擋的半截是她藏仙宗女弟子的道服裙衫,伴着些許血污,髒兮兮的。
她一眼就認了出來,定是瑤迦。
那麼瑤迦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想起剛才那鐵鍊器靈說的話,心頭漫上來的不安湮滅了她的欣喜。
她忐忑不安地盯着那個背影。
通體的白,烏黑油亮的墨發墜在一片白裡,惹眼得過分。
這天地間的自然色成了他的襯托,淺芙的眼睛裡隻餘下這兩抹顔色,白與黑,好似純潔與邪惡。
這純墨一般的青絲周遭似乎還簇上了細碎的,小小的絨。
淺芙一愣,是大氅。
極寒極冷的天氣才會穿上的大氅,還是這等一瞅就知道是上等料子的大氅。
隻是蓬萊地屬于東南,常年四季如春,春秋一般溫涼的天氣裡,哪用得上穿這個?
除非……
這人從别處而來。
聯想到這一可能,再結合方才那鐵鍊說的話,淺芙呼吸一窒,細細麻麻的恐懼戰栗感攀附上骨頭,她腳下微動,生了想逃的念頭。
人對于危機感的感知,敏銳得可怕。
她有預感,她若不跑,就會被眼前人撕碎。
是的,撕碎。
莫大的恐慌感順着戰栗一并壓過來。
她一動,那鐵鍊纏得更緊。
無法掙脫。
她下意識去看那搖頭晃腦立在一邊的半截鐵鍊,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鐵鍊又晃了晃。
鐵環相扣間的哐啷作響昭示了他的得意。
她逃不掉。
“既然來了,為何急着走?”
聲音偏潤,不沉,幹淨又好聽,可微微上揚的語調,帶了刺骨的冷,涼意絲絲縷縷地順着耳繞上心頭,不知名的危險感襲來。
她心頭抖了抖,後背洇濕了一層薄衫,僵硬地轉頭去看。
背對她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
身量很高,那大氅恰恰好地離地隻有一厘,高大,卻又身量颀長,大氅之下,像是一座山。
他緩緩轉過身。
看清他的面容那一瞬,淺芙呼吸又是一窒。
很好看,用好看這個詞彙形容都匮乏。
眉眼精緻得如同被上天精雕細琢過,湊一起就是一幅畫,安靜時溫潤如玉,鴉羽色長睫一擡,峭寒如冬。
烏黑藏赤的眸下,亦正亦邪。
薄唇微扯,他竟是笑了。
這一笑,令這天地失色。
淺芙心頭恍惚,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原本她以為長桓作為書本中的男主,就已經是夠好看了,為什麼這個人比男主還要好看?
是主角?
不,絕不是。
如果是主角,早在她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已經被她知曉。
進入世界之前的指南裡,所有角色她都已經提前了解掌握,如果這個人在指南裡,她一定不會漏掉。
不在位面世界指南裡,那麼,他是誰?
她心頭撲通撲通直跳,臉上漫上絲絲紅暈,男主她要,眼下這個人,她也想要。
這位面世界的好貨,合該是她這個位面之女,女主享受的。
他朝她笑了,那麼是不是代表着,他對她心裡也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好感的?
這麼一想,她便顫了顫眼睫,小心翼翼地去看,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正視他,含羞帶怯,做足了小女兒的姿态。
糯聲道:“敢、敢問前輩是哪裡人?是您要見我麼?我身上好疼啊,前輩能幫我松一松鍊子麼?”
“噗嗤。”
他又禁不住笑了一下,眸光潋滟,花了淺芙的眼。
薄唇輕扯着嘴角,似嘲笑似譏諷,“她那丁點大的腦袋,确實比不過你能裝。”
淺芙一愣,便見對方腳步唯移,眼前一花,原本站在遠處的人,不過一瞬,就到了她的跟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裡舉着一個東西,一個令她眼熟得可怕的東西,輕扯嘴角,那笑不達眼底,“好孩子,告訴我,這東西是不是你的?”
金燦燦的鈴铛,裹了一層薄薄血污,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澤,上頭的紅色晃眼絲帶随風輕擺。
似乎在嘲弄她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