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定定地看着他。
他坐得不太遠,坐姿很端正,白色的衣衫下擺一截淺青色的邊,看着很眼熟。
秦越額角又抽了抽,向他走去,然後毫不憐香惜玉,捏住了他的下巴。
懷青臉上的笑容仿佛照鏡子一般,一絲也不差地挂在臉上,有種照鏡子般的相似。
秦越扇了他一巴掌,手指撫着臉上的紅痕,笑容薄涼:“原來你是在模仿朕啊,好礙眼的笑,真想把你的皮扒下來。”
懷青的臉溫順地貼着她的手心,笑容不變,喉結甚至滾動了一下,“陛下不喜歡嗎?”
秦越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訴他:她不喜歡。
太奇怪了,秦越隻喜歡她自己。按理說,隻要模仿秦越,他就能被喜歡了。懷青有些困惑,但秦越的氣息使得他的頭腦沖昏,已經無暇思考其他。并非是她袖子上的香味,而是更加深層次的,隻能被他嗅到的味道,既讓他反胃,又香得想讓他吃掉。
但要是真這樣做……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喉嚨會被她那把長劍劃破也說不定。
瞧,她又想殺他了。
懷青保留了痛覺。這是幾百年來唯一能讓他感到清醒的東西。被秦越殺掉的時候,他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冰冷的刀刃穿進身體,攪動上一刻仍在正常工作的髒器,随即而來的是刺激的絞痛,舒适地要發出愉悅的喘息。大概隻有死在秦越手上是心甘情願的。
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他一定要得到這個人。哪怕相見并不愉快,他也執着地講自己的夢想付諸行動。吃掉太浪費了,他要好好将秦越保存下來,更想要和她融成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别想把他們分開。
被秦越懲罰,他收斂了笑意,真誠地問道:“那陛下喜歡什麼樣的呢?”
秦越惡劣地抓着他的頭發:“與你無關。”
頭被扯得後仰,懷青依然看着她。他不會眨眼,看久了會覺得恐怖。
秦越松開他,他又得寸進尺,過來拉秦越的袖子:“我會一直看着陛下的。”被掐得冒水光的眼眸微微往上勾,“陛下也要好好看着我哦。”
仿佛深情的眼,秦越從中看到了屬于妖物的貪婪,她冷漠地回答:“看你本事。”
懷青低笑起身告退,沒忘記帶走那盞被秦越灌了兩口的雪梨湯。
他關上殿門,秦越就逼着自己把剛剛吞下的雪梨湯吐了出來。
還是放松警惕了。她在心底暗罵了一句,有些疲憊地吩咐:“去宣監天司。”
不一會兒,周監正腳步輕盈,往下拜:“昨夜夜觀天象,知陛下有事要傳,請允微臣替陛下分憂。”
周監正不過二十有餘,面若好女,氣質清澈。秦越讨厭他這張臉,監天司的官位比她的皇位還牢固,每當看見周監正,她就會生出一股郁卒之氣。
“既然你明白朕要宣你,也明白朕找你何事吧?”秦越刻意刁難。
周監正拱手:“先代監正入夢,提示臣奉上一物,或許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碧青色的玉佩,送上秦越面前的桌幾。
“此乃高祖所留監天司的珍藏,距今已有五百多年曆史,來源已不可考,隻是相傳是在淮南一處所得玉石雕之。”周監正道:“此玉佩有養心靜氣之效,據記載,高祖正是因為取得了這枚玉佩才統一四海。”
秦越冷笑了一聲:“你是在暗示朕無能,需要靠這枚死物才能坐穩王位?”
周監正跪下,“微臣不敢。”
半晌,她從袖中取出那枚耳墜,扔在了桌上。
米珠在堅硬的木闆上彈動,跳到了玉佩之上。
兩抹大小不一的青融為一體,渾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