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龍丸似笑非笑地拍拍利刃肩膀：

“看來你們兩個的感情很好啊。走吧，趁着天還沒黑，咱們也上山去。”

話是這麼說，可後龍丸的行動并不順利。

賊老天似乎真的喜歡和他們開玩笑。

或許是前幾天的那場雪掩蓋了機會，又或許是那場雪凍死了殘存的食物。

總之，在毒翻後龍丸，讓他在機緣巧合下得到真芋頭之後，接連幾天，後龍丸都沒能再找到任何一個可以食用的植物。

雪又開始下了。

厚厚的積雪，徹底埋沒了山林間的生命痕迹。

後龍丸沒辦法，隻能跟千枝讨了塊田地，在地裡分區，為後續一兩年的耕種做實驗。

計算不同分區溢出的養分，幾乎耗盡了後龍丸的腦細胞。

他便在空閑的時候，收集了大家的生活垃圾，以及林間的那些腐葉爛葉，結合老農的經驗，在田地的角落裡搞起了有氧堆肥。

他還去毒室裡掏了一些正道丢掉的藥渣，跟爛果子一起切成碎沫，塞進大木桶裡蓋上蓋，放在太陽下面曬。

幾天之後，雪停了。

千枝沒有帶後龍丸去開會，而是說要等他做出點門道。

十天之期已到，日向利水帶着人回來了。

在帶回來芋頭的同時，他還給後龍丸推薦了一位族人。

這位族人名為日向繁，和利刃、利水同齡，也是這次找到芋頭最多、質量最好的人。

後龍丸記下了這位族人，同時用眼神鄙視利水：你不是說你是最強的嗎，怎麼連人家的一半都沒到。

日向利水目光轉移。

在領導面前自薦的事，能叫吹牛嗎！

後龍丸把飽滿的子芋掰下來，指揮着利刃、利水，以及新來的繁處理子芋。

不過片刻，健康圓潤的子芋，便被整整齊齊地碼在了太陽下。

把子芋消毒，加暴曬，再過兩天，就可以在室内催芽了。

後龍丸将其餘被淘汰的子芋聚攏到一處，指揮着日向利水做了一道清蒸芋頭。

新出鍋的芋頭冒着熱氣，後龍丸夾起一顆，盯着日向利水說道：

“接下來就是檢驗你的水平的時刻。”

日向利水站在三人中間，正好在後龍丸的正對面。

被後龍丸這麼一看，他悄悄捏了捏衣角，目光不由得向一側瞥去，看向右側的日向繁。

日向繁平靜開口：“龍丸少爺，這些芋頭，我已經試過了。”

她氣定神閑的表現，讓利水大大松了一口氣，也讓後龍丸再次注意到這個人。

由于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被班裡早戀的不良揍過，即使當初隻是掃了一眼不良的女友，他後來也不敢觀察女孩子，擔心自己表現的猥瑣，引人誤會。

現在一看，日向繁長發束成高馬尾，一身族服幹脆利落，内裡未着戰鬥服，腰間挂滿了卷軸，雙手粗糙有力。

如果給她戴上一副眼鏡，看起來就是一個妥妥的實幹派知識分子。

好自信一人，硬試啊，這麼猛？

就是不知道她的政治傾向如何，如果合适，這種猛人能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後龍丸吃下芋頭，閉眼靜待片刻，睜眼對二人笑道：“做的不錯。”

日向利水懸着的心，徹底落回了肚子裡。

後龍丸把清蒸芋頭劃出一半，給在場的三人分了分。

之後，他又向千枝借了些動物油脂跟鹽巴，把剩下的子芋切塊，熱好油，下芋頭翻炒。

待到芋頭表面煎出一點焦香脆皮，就加水，加鹽，慢慢收汁。

炒芋頭出鍋，後龍丸帶上另一半清蒸芋頭，以及一點蜂蜜，去找了正道。

正道依舊在他的毒室内，正從一筐背簍中挑選合适的實驗材料。

桌面上堆放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隻在最偏僻，又落灰的角落裡，放着幾顆兵糧丸，以及一杯涼透的清水。

跟舊毒室相比，新的毒室大體不變，隻是把原有的石制家具換成了木質的。

後龍丸一直搞不明白，為何新毒室建在地面上，正道也要把窗戶遮得嚴嚴實實，明明有太陽卻棄之不用，僅憑幾個小火苗照明。

他輕車熟路地靠近正道，憑直覺選中幾個材料推到一旁。

下一秒，兩盤菜和一小點蜂蜜出現在桌上。

後龍丸拖來椅子，雙臂搭在桌上，撐着下巴，兩條腿自然交疊，笑嘻嘻地跟正道邀功：

“嘗嘗吧，這是你找到的那種植物做的。”

正道正在研磨幾顆幹癟的種子。

他瞥了一眼後龍丸的姿勢，擡腳把後者的腿踹開：

“坐正。”

後龍丸嗷嗷兩聲，乖乖坐好，同時不忘催促正道：“快吃快吃，嘗嘗味道怎麼樣！”

正道夾起一塊清蒸芋頭，眉頭微挑。

後龍丸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體，眼睛死死盯着正道。

然而，正道隻是咀嚼了兩下，便又恢複了之前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不喜歡？沒關系！

後龍丸連忙将蜂蜜碟取來。

正道不緊不慢地夾碎芋頭，選中一小塊兒，蘸上一點蜂蜜品嘗。

一下，兩下……

正道慢悠悠地嚼了不到十下，随後抽出手巾，吐掉芋頭，把蜂蜜碟推遠了。

後龍丸的心提到嗓子眼。

正道這是不喜歡蜂蜜嗎？

可他分明清楚地記得，在他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正道身上散發着非常明顯的甜膩氣息。

那濃烈的甜膩味道，甚至蓋住了他滿身的污垢産生的臭味，令他飄若欲仙，輕易便卸去了心防，差點死在稻田手裡。

難道是毒的味道嗎？

後龍丸強忍住當場詢問的沖動，把炒芋頭往那邊推了推。

正道沒有立即食用炒芋頭。

他先是夾起一塊芋頭，仔細觀察了一下成色，又輕輕聞了聞味道，才把那塊認真審視過一遍的芋頭送入口中。

後龍丸喉嚨微微一動，緊張得偷偷咽口水。

正道眉頭輕蹙。

他心裡立即“咯噔”一聲。

完了完了完了。後龍丸在心裡哀嚎。好久沒做飯了，我應該先嘗嘗的！

就在此時，日向正道忽然起身，從架子上取來了兩罐藥毒，往這兩道菜撒上了一點“調料”。

再次品嘗的時候，正道的表情明顯緩和許多，夾筷子的動作也變快了。

不過多時，兩個盤子就下去一半。

雖然盤子裡的菜量本來就不多，可這由陰轉晴的結果，讓後龍丸非常驚喜。

他也動筷子嘗了嘗。

芋頭剛一入口，濃郁醇厚的美味瞬間炸開。

而且澱粉綿密，用舌頭輕輕一壓，就融化在口腔裡。

這些許久沒有嘗到的滋味和營養，化作一條條絲綢緞帶，裹挾着許多已經變得模糊了的回憶，輕輕撫摸着他的神經，令大腦欣喜狂舞。

後龍丸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兩滴清淚就已經離開臉頰，悄然滑落在地。

随後發生了什麼，他便記不清了。

……

半柱香後，後龍丸再次醒來，揉着自己快要裂開的腦袋，哭笑不得。

唉，好吃是好吃，可惜這麼猛的毒性，隻有他和正道能品嘗了。

想起那道炒芋頭，後龍丸下意識砸吧砸吧嘴，覺得有機會一定得把海腸味精搞出來。

這種沒什麼鮮味的日子真的過夠了！

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毒室，後龍丸便繞路地下，去看望千手柱間。

千手柱間還是老樣子。

他渾身纏着皮帶，腳踝吊着鐵鍊，正在無聊地在床上打滾。

床邊的桌子上放着兩盤菜，正是被正道加了料的那兩盤。

後龍丸：不是，你這都要拿來試毒嗎。

難怪他要吃的時候正道沒有阻止他，感情也是試毒啊！

他開始懷疑，正道往菜裡加藥加毒，到底是為了味道，還是為了測試藥毒跟菜混在一起會不會增加毒性。

離離原上譜！

就在此時，後龍丸目光微動。

石床和鐵鍊鍊接的地方，多出來許多明顯的裂紋。

而且最重要的是，剛才距離遠沒看清，現在靠近了，他發現千手柱間的頭發末端蒼白又幹枯。

“你和正道兩人……發生沖突了？”

後龍丸坐到床邊，臉色沉重。

這可不得了，正道會不會因此必殺柱間？

千手柱間蠕動着起身，語氣裡帶着幾分急切：

“你來的正好，快，快幫我削一下頭發qaq。”

後龍丸：“？”

這麼有精神，看來不是大事。

“削什麼啊，”後龍丸拍着大腿，哈哈笑道，“這不是挺帥的，你的新挑染酷爆了！”

他去地上取來了正道剪材料的剪子，讓千手柱間躺下，給後者有一茬沒一茬的剪着：

“跟你通個氣啊，你弟弟來過了。”

柱間聞言立馬扭頭，被後龍丸掰住腦袋不讓動。

柱間着急地問：“誰來了？是扉間吧？”

得到後龍丸的肯定，千手柱間激動擺腿，把鎖鍊晃得咔咔響：

“你能專門跟我提起這件事，他一定是靠自己來的吧。太厲害了，不愧是扉間！他現在怎麼樣了！”

後龍丸不得不敲敲他的腦袋，讓他老實點别太激動：“聽說千手在培養他。”

千手柱間動作一頓，若無其事繼續問道：“闆間呢，闆間怎麼樣了？”

“剛傳出的消息，他在數周前……死在宇智波手裡。”

鎖鍊的刺耳聲響消失。

後龍丸認真清理着碎發，而千手柱間悶不做聲，不知在思考什麼。

房間裡的氣氛瞬間沉重下來，許久無人出聲，隻有火燭噼啪作響。

不知道哪裡的滴滴水珠落在地面，啪嗒，啪嗒……

咔！

這聲響并不大，但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後龍丸動作一顫，把一撮完好的黑發給剪了下來。

他斜眼瞥去。

隻見石床的邊緣，千手柱間的手部附近，突兀裂開一條大縫。

後龍丸随口提醒道：“别太激動，正道這是把查克拉封印解開了？他沒有再封印你？”

千手柱間不打算告訴後龍丸發生了什麼。

無論是為了兩人的未來暢想，還是為了朋友的人生發展，柱間都不想後龍丸和日向正道産生嫌隙。

然而後龍丸卻繼續追問道：

“他用什麼威脅的你？”

他說的是問句，可是字裡行間裡不見疑惑，非常肯定日向正道解開他的束縛絕非一時興起，更不是出于好心。

千手柱間猶豫片刻，把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對我們兩個的接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想用你的生命安全……威脅我。”

剪刀咔咔聲一頓，下一息，後龍丸迅速回神，順手修理起半長西瓜頭的形狀。

千手柱間察覺到他的停頓，偷偷動動腦袋，悄悄往後瞧他，卻看不到後龍丸的表情，隻能看到一顆毛茸茸的頭頂。

房間裡氣氛越發沉重。

千手柱間自覺自己不該提起這件事，連忙拿别的事吸引後龍丸的注意力：

“等我回到千手之後，你覺得我用什麼理由騙他們比較好？”

放下剪刀，後龍丸探頭跟柱間對視。

他眨眨眼，笑嘻嘻道：

“什麼騙，那是說服。”

……

半柱香後，後龍丸離開了毒室。

芋頭催芽的過程很順利，沒出現切口腐爛的情況。

然而芋頭那邊着急下地，之前的雪還堆在屋頂上，賊老天卻再次下了兩場雪。

天氣的異常愈發明顯，甚至壓塌了幾位族人房子的房頂，其中就包括正道早就抛棄了的那個小破房子。

春天遲遲不來，田裡空空蕩蕩，之前能在外面找到的食物也越來越難找了。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都失去了主意，下意識望向族長宅的方向。

而在族人的期待中，少族長日向千枝卻沒有完全開放糧倉，隻是同往年那般正常的分發物資。

她仍沒有帶龍丸參與長老會議，不知道有什麼考量。

後龍丸本人對此倒不在意，依舊上他的山，搞他的田。

負責探查羽衣的日向卓還在族外，但是日向稻田回到了族内，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大車儲物卷軸。

日向稻田回歸後，在族地西面，遠離山地的地方，豎起了幾座倉庫。

原本的舊倉庫被逐漸清空，接着被後龍丸要走兩座，改造成了公共廁所。

其中一個靠近中心，另一個就在倉庫舊址旁。

他還在公共廁所旁邊堆起了肥料。

這些時日裡，後龍丸多次上山無果，沒能再次找到耐寒的作物。

實驗的田地倒是成功翻耕，有兩個分區用上了藥渣加爛果子的堆肥，準備等回暖了就把芋頭種下去。

其餘的肥料，被他翻翻身，繼續堆着漚。

後龍丸還逮到了定期給正道保養暗器的工匠，通過比劃和口述，獲得了幾個改良犁耙的圖紙，又把圖紙交給了稻田處理。

雪下的斷斷續續，又過幾天，雪再次停了。

後龍丸趕着停雪的空蕩上山。

這一次，他走得比以往都遠。

這座山，坑坑窪窪。

他在這座山上，發現了大量挖刨又掩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