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什麼誰能隻手遮天的小說世界。
“問題是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沒有人會信。”
“……隻要有交易記錄不就可以報警了。”
“隻是交易記錄的話可以有很多合理的解釋,甚至直接說成是資助就可以了。隻有我去了,他們才會下手,隻有能證明他們要做的是有損害人身安全可能性的行為報警才有意義,不然沒有處罰,他們又可以進行下一次。”
“……那隻要在複活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舉報他們……”
季知言思考着說。
她覺得有些怪異,過了會才意識到怪異的源頭是什麼。
江念塵的家人想複活她,雖然說這種方法的确是錯誤的,但應該也算是為了江念塵。江念塵對這件事的表現是完全的厭惡,甚至能直接地說出報警抓人這種話。
江念塵和家人關系并不好嗎?季知言看着對方想。
“其實,如果我去到了那裡的話會有更簡單的解決辦法,”江念塵看了眼季知言的神情,接着說道,“隻要我在那裡逃脫他們的掌控,很快就會魂飛魄散,下地府去了。”
隻要江念塵徹底離開人世,那就不可能再複活她,她的家人也就能消停了。一下子所有事情都會解決,不需要報警這麼麻煩。
的确是個簡單的好辦法。季知言看着沙發上坐着的鬼想。
隻是會讓她難過,僅此而已。
“……他們會不知道那地方可能鎮不住你?萬一準備了什麼東西能……”
季知言沉默了一會,盡量保持冷靜,克制着自己悲傷的情緒問到。
“他們應該不會那麼警惕。”
江念塵這麼說着讓季知言不用擔心。
實際上她一開始就反抗過,家裡人說不定真的會用什麼東西壓住她,不過就算是那樣也沒關系,她不可能真的占據别人的身體,會有人報警,就算不能徹底解決也能暫時結束這一切,這點已經說好了。
季知言沒再說話。太過古怪的信息鑽入大腦,從江念塵說的情況來看完全不需要她做什麼,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是乖乖地到時候就離開,而江念塵則會在這個荒謬的事件後離開人世。
“你的家人是太愛你了?”
季知言也靠上了沙發,她有些感慨地說出口,可是話快說完又莫名覺得古怪,最後這句話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問句。
“也許。”
江念塵笑了一聲。她好像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懶得多說。
空氣中長久地沉寂着。
季知言不知道要再說什麼,剛剛從江念塵那得知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認知,她感覺十分怪異。
不過倒還不至于太過沖擊她的世界觀,畢竟說白了這些事都和她沒有關系,以後也會遠離她的生活。
季知言能感覺到江念塵希望她怎麼做,對方希望她能順從地離開,就當發生的這一切不曾存在,當做一個夢,一個幻覺。
也許的确可以把這些鬼神之事都當成幻想的故事忘記,可是情感藏在心裡面,不是實物,不可觸碰,甚至不能完全地形容出來,無形的東西要從身上割去也太過困難。
季知言癱在沙發,她不知道還要對江念塵說什麼。發表一下對這件事的看法?了解一下詳細的計劃?提出更多的疑問?
她有些疲憊了,她對這些本來就不感興趣,隻是因為她喜歡江念塵,所以她才想了解對方。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些荒謬的事,她最在乎的還是她要離開了,離開江念塵。
太糟糕了。
季知言想。聽了這麼多光怪陸離的事,自己隻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就馬上回到了将要離别的悲哀中。
好像她已經對一切都無所謂,隻在乎能不能和江念塵待在一起。
這實在太過糟糕,她對江念塵的依戀程度連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她閉上眼睛,好像沉入水底,她能感覺到環繞在周身濕潤的水汽,她愛這一切,哪怕是會讓她忍不住顫動的濕冷觸感她也愛着。
可是這一切都即将離她而去。
江念塵沉悶地坐在沙發上,她沒有說謊,可是說出口的話太過超現實,她不知道季知言會不會相信,她觀察着季知言,她想要安撫對方,可是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事。
她們不應該再靠近了,還有三天就要分别,繼續之前的相處隻會讓離别時戒斷反應更加嚴重。
江念塵隻能忍耐着所有沖動,坐在原地,看起來好像無動于衷,但她隻是在克制着,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行動。
“這樣啊……”季知言靠在沙發背上,仰頭看着天花闆,暖黃色的燈光有些晃眼,季知言眯着眼看光暈,感覺身處一片不真實的幻覺當中,就像這一個月以來的生活一樣,好像黃粱一夢,“那就是沒辦法的事了。”
江念塵看着她,想要溫柔地笑着開口說一句分别的祝福,可是張了張口,話語又随着口水吞咽下去,她覺得喉道被扼住,窒息的沉悶遍布全身。
應該要祝福對方未來過得更好,遇到更好的人。
江念塵看着對方閉上眼睛,好像陷入了極大的痛苦卻又壓抑着。
應該更加灑脫地和平分手。
江念塵看着季知言,眼前浮現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茫然有些疑惑的,笑着彎成月牙的,期待被滿足時亮晶晶的樣子,無論哪一種都能占滿她的大腦。
她又說不出話了,甚至覺得嘗到了喉道的血腥味。
但是不管怎麼樣也隻能到此為止了。江念塵聲音像被壓迫着,一個一個音節艱難地吐出。
“祝你以後遇見會讓你一直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