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予聽到她的語氣,一下被吓醒了,無語地催促她趕緊出門。
季知言看到對方嫌棄的樣子笑着出了門。
多麼愉快的生活,每天都可以跟朋友犯賤。能這樣持續下去就好了。
如果季知言不會一變成一個人就開始胡思亂想着有關江念塵的事,那她大概會擁有更多時間的好心情。
唉。她又歎了口氣,想着自己該不會以後會一直都活在這種失戀的痛苦中吧。
可是除了祈禱着時間能撫平傷口,她好像也沒其他方法了。
季知言這樣有些擺爛地想着,既然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那就幹脆寄一切希望于時間吧,這樣自己也不用再和莫名其妙就開始湧現的回憶做鬥争……幹脆就這樣放任回憶充滿大腦吧,說不定這樣能實現脫敏療法,反而能忘記江念塵,忘記難過呢……
看來脫敏療法并沒有用,至少短時間内絕對是沒用的。
季知言呆愣地看着窗外,精神狀态一眼可見地沒有好轉,甚至比昨天更差了。
段清予要是過來了不會又問她精神狀況的問題吧,到時候要怎麼應付呢,她實在不想在别人面前談起傷心事,而且這件事實在說來話長,根本講不清楚,要解釋就一定會帶有謊言,太麻煩了,她不想做這種麻煩的事。
季知言在做着訂單,即使大腦已經混亂不堪,也還是能熟練地制作咖啡,她開始感謝自己的肌肉記憶。
忙活完以後,季知言又開始看着窗外。
她又看見了一個黑影,像是一團霧氣停在咖啡店外面。
太顯眼了,那樣一團突兀的黑色霧氣,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季知言這樣想着。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團黑霧,那團霧氣卻又一瞬間消失了。
季知言又看不見她了。
沒有任何行人為這團一瞬間出現又一瞬間消失的黑影停步,季知言甚至都要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覺,可是想到昨天的傘,她又确信對方就在那裡看着她。
為什麼呢?做這種無聊的事,這樣遠遠地看一眼有什麼意義呢?
季知言感到煩躁,她讨厭對方的出現,可實際上她又想要對方靠近。
這樣矛盾又反複無常的情感讓她感到厭惡,她已經不想再做任何主動的事情,免得隻會更加失望。
于是,她隻是這樣看着外面,繼續着自己的工作,好像也和行人一樣并不能注意到那個影子。
就這樣過了幾天。
黑色的陰影幾乎成了固定景色。
季知言感到越發不耐,她不知道為什麼江念塵不肯來見一下她,不肯說幾句話,就隻是一直在那看着,讓人徒然生出煩躁。
她感覺到自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但還勉強在可控範圍内。
這都是因為江念塵,如果她徹底離開的話也許自己早就忘記她了,都怪她,為什麼一直出現在門外,反複做着這種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事情,讓自己更加想念她,甚至在某個瞬間會想要沖進那團迷霧裡,放任自己融入虛無。
可是江念塵不會現身的。
季知言知道這點,所以她隻是淡漠地看着時隐時現的黑影,她不打算主動靠近對方,免得自己像個毫無尊嚴可言的蠢貨。
季知言覺得自己變得暴躁,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砸點什麼東西,可是當然不行。
她感到氣悶,這種無處可以發洩的情緒讓她頭暈目眩。這種憋着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讓她好像喪失了所有精力,她幾乎要站不穩。
現在可還還沒到中午。季知言看着窗外難得的太陽想,如果自己從現在就開始脫力,那接下來還怎麼繼續上班。
去買點吃的吧,她想。店裡平時是有零食的,可是剛好就是那麼巧,昨天被吃完了。她隻能自己出門去買。
早上穿着衛衣都冷,現在卻又熱得要死。季知言又煩躁起來,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咒罵着這跟她的心情一樣反複無常的天氣。
刺目的陽光讓人眩暈,季知言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是低血糖突然犯了,她預感自己要暈過去。
她不顧形象地靠在店門旁的牆上,在徹底脫力之前想要支撐着坐下,别讓自己暈得那麼丢臉。
和預想的一樣,馬上就是一陣耳鳴,眼前像是雪花電視一般閃爍着,什麼都看不見,短暫性的失明讓她不敢再動,隻能維持着現狀,盡量讓自己靠向牆上。聽見的聲音都是模模糊糊的,當然也說不了話,發不出求救的信号。
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要人幫助,一般這種情況都是一陣一陣的,隻要再忍受一會,視覺就會恢複。然後再等恢複一點體力後,馬上吃點東西很快就會好起來。
反正她從來都是這麼做的,靠自己努力地支撐着就能避免暈倒在大街上。她早就習慣了不是嗎,她本來就是一個人活着,以後也會是這樣,一個人,沒有區别,她又不是活不下去。
模糊的大腦幾乎暫停思考,恢複一點意識後的第一反應卻是覺得委屈。
委屈自己要一個人可憐地在這裡艱難支撐着。
不對,這沒什麼可委屈的,這很普通吧,隻是低血糖犯了暫時暈一下而已,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這麼告訴自己,可是情緒仍然不可控制地蔓延。
艱難恢複的一點力氣用來咬着嘴唇,免得自己發出嗚咽聲,太蠢了,太蠢了。
季知言你太蠢了,你為什麼要幻想能得到不切實際的東西呢?
眼淚一瞬間湧出,她總是哭,哭得太多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哭過多少次,哭得連自己都厭惡自己。
就算她們能繼續下去的話,江念塵遲早也會被她哭煩,就算江念塵是普通人她們最後肯定也會分開,根本沒什麼好可惜,難過的,她們隻是提前走到了本來的結局而已,她有什麼必要傷心成這樣。季知言這樣對自己說着,可是淚水根本止不住。
眼睛還沒完全恢複,她仍然靠在牆上,等待着重新看清事物。
她突然感覺到了一點冰涼。
現在這個環境溫度不存在這樣的涼意,這不是風吹的,也不是突然下雨淋上來的。
這是一種濕涼的氣息,一種粘稠的觸感。好像連空氣都變得黏膩濕潤,季知言感覺自己被包裹進了特殊的空間,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好像已經脫離了現實。那種涼意就這樣溫柔地撫上季知言的手臂,支撐着她。
是幻覺嗎,就像是幻覺一樣。
但是這些是切實發生的,季知言的脖頸被發絲掃過,這足以證明她們距離得很近,已經貼在了一起。
季知言還不能看清,可是她能感覺得到對方正在把她包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