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緒跟着何之柔的話起起伏伏。
何之柔重重壓了一口氣,壓着喉間的難受,“當然。”
“我知道了。”男人蓦地松開了手。
女子卻突然感到心中見了底,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怎麼辦呢?她和傅之廷,不能在一起。
“今天很晚了,早點休息,藥你記得換。”何之柔說完,落荒似地回屋。
那一整夜,她都沒有睡,傅之廷天還沒有擦亮有出門去,而她生生熬到第二天和村裡的女子去趕海。
這段時間,何之柔總是會坐在窗前發呆,自從那個晚上之後,傅之廷回來過兩次,但是兩個人已經沒有之前說話那般随意。
其實她知道,傅之廷明顯是生氣了。
明明是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一層窗戶紙,他有心要捅破,可她非要再糊上一層又一層,讓兩個人都互相越來越看不清彼此。
何之柔是矛盾的,她一面想推開,一面卻又總是将目光放在傅之廷的身上。
空中懸月高挂,何之柔怔怔地望着那藍得發黑的天,仿佛回到她當霍西茉的以前,也是喜歡坐在自己窗前發呆,等着自己的姑姑回來。
因為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的母親從來沒有管過她,父親母親從來隻把目光放在哥哥身上。
明明和父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她卻是偶爾回家的姑姑關照長大的。
她找過自己的母親,問過為什麼不曾給自己一點兒親情,可得到的答案卻是“難道我們給你的還不夠?”
因為霍母這一句話,十八歲成年,她偷偷去做了和自己父親母親的DNA鑒定,結果她确實是霍家的女兒。
她倒希望自己不是。
她也曾經跑去問自己的姑姑,問奶奶,她們隻和她說,“西茉不要理他們,他們是不好的人。”沒有人告訴她原因。
也是她十二歲問了這樣的問題之後,奶奶就将她從霍父霍母家帶出來,回到老宅住,姑姑也時常回來回來和自己玩。
奶奶把那顆夜明珠送給她,說她是奶奶和姑姑的寶貝。
那時候她的父母沒有理她,她的哥哥總是在回來老宅的時候欺負她,有一次,将她推到了井裡。
她被家裡做工的人從井裡撈出來的時候滿頭是血,奄奄一息。
那次落井,成了她人生的第一個噩夢,也是一生的噩夢。
但至少,在那段日子裡,霍西茉也不是一點陽光都沒有。
後來十八歲成年以後,奶奶走了,姑姑去做了機要的事情,很久很久沒有回來,而她也用兩個至親的人給她留下的心腹與霍父霍母一次又一次的對抗,可是霍家根基深厚,在這家族裡養出來的人又是她說可以對抗就可以對抗的麼。
後來她敗在霍父霍母的手裡,成了他們在那圈子裡争權奪利的工具。
她就在那旋渦裡,一邊絞盡腦汁逃離,一邊坐在窗前,等着姑姑回來。
這夜,傅之廷也沒有回來。
何之柔又在另一輪月亮下面坐了一夜。
*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院子外面嘈雜一片,何之柔推開了門,見外面的布告闆前圍滿了人,見離開的人個個都喜氣洋洋,便也跟着走上去看。
是停戰的喜訊。
何之柔腦中一閃而過傅之廷的身影,心裡的石頭一下子墜地,臉上一不自覺露出一抹笑來。
她轉身離開人群,不料走進院子裡就看見了傅之廷。
男人正在卸掉身上的護甲,撇頭看了她一眼,而後淡淡地收回目光。
“剛回來嗎?”何之柔問。
“嗯。”聲音淡淡地,明顯沒有什麼情緒。
盡管女子高興的心現下又悶得難受,但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
何之柔什麼都沒說,擡腳走到竈台打算做一些早飯,剛拿起顆青菜來就被人扯了去。
“我來吧。”
“最近沒睡?還是眼睛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