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焯的話,令的在場的幾人皆是一怔,連方蕪都不顧危險的從方珞身後跑出來圍觀。
“我說,”溫焯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宋業繼續道:“你得多恨她,才能把她搞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你胡說!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害她!”
宋業滿目赤紅,幾近嘶吼的的反駁着:“我是在救她!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招她的魂!我要複活她!我在救她!”
溫焯冷哼一聲,笑道:“救?此等惡毒行徑,根本與招魂複活沒有關系。”
他說着掃了眼那暗紅的屍骨,又道:“你知不知道你把那些死人血灑在她的骨頭上,把她僅有的一點散魂碎魄都沖沒了?”
風黎恍然道:“怪不得這骨頭是暗紅色的,原來是鮮血侵染的……”
旁邊的方蕪驚道:“啊這…這得多少血才能染成這樣……”
溫焯道:“估計後山那些屍體的血都用在這了吧。”
“不可能!”
宋業大喊道:“你胡謅!我是救她!我殺人取血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她!我在救她!”
“别傻了,”溫焯嫌棄道:“誰告訴你這麼做能救人?”
宋業精神恍惚,抱着頭很痛苦的樣子道:“我的腦子,我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它不斷的告訴我,殺人…殺人……隻要你殺人…用活人鮮血獻祭屍骨,隻要這樣就能召回魂魄将其複活,隻能這樣救她,殺人…殺人…殺人去吧……”
方蕪見狀往風黎後面躲了躲,小聲問道:“他說的就是心魔吧?”
風黎嗯了聲,端倪着地上神智不清的宋業道:“這就說通了,心魔會灌輸他作惡的想法,抓住他的執念誤導。”
她說着又疑問道:“不過,蠱惑他殺人就可以了,為什麼讓他取血染骨?”
方珞終于走了過來,看着宋業道:“殺人手段越殘忍,心魔吸收的惡念就更多,成長也會越迅速,直至将其完全吞噬。”
“别撿了!撿了也沒用!”
見宋業還在地上扒拉骨頭,溫焯又踢上去一腳道:“聽見沒有?複活不過是騙你的幌子,這人早就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
此時的宋業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話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卻還奮力扒拉着屍骨,精神恍惚嘴裡呢喃着:
“不會的…騙人的…一定是騙我的…我能救你…你還會回來…别怕…我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溫焯:“……”
他徹底沒了耐心,轉頭對風黎道:“趕緊審判,煩死了。”
風黎盯着地上的宋業,猶疑道:“他這個樣子還能審判?”
溫焯想了想道:“死了就不用審了,趕緊布陣,然後砍死他算了。”
風黎愣了下,想着溫焯話糙理不糙,剛準備叫方珞布陣,結果一轉頭便聽方珞道:“此番要審判的恐怕不是宋木匠。”
風黎:?
方蕪不懂就問道:“不是他是誰?”
溫焯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說他的心魔?”
風黎不解道:“心魔由他而生,他死了心魔不也沒了嗎?”
方珞卻道:“不是的,現在他的主觀意識回來了,心魔也就被壓制下去了……”
風黎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要在心魔出現的時候消除?”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答案就已經不言而喻,隻是她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要真的是這樣,他們現在不僅不能殺宋業,還得将剛剛那個刀槍不入的怪物逼出來才行。
心魔是個特殊的存在,若想将其消滅,首先得要心魔徹底吞噬了主觀意識。
因為這樣的話本體就完全失去了自我,便可以徹底誅殺。
但如果這個人沒有完全被吞噬,哪怕還有一點主觀意識,都有可能把心魔壓制,再回到主導意識。
換句話說,如果本體有兩個意識存在,那麼就很容易殺錯。
殺錯了會怎樣?
會徒勞無功,心魔的惡氣隻是暫時消失了,但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那些惡氣會重新聚集成一個宋業。
全新的,沒有實體的,隻是一團氣體的魔。
在風黎摔爛木偶之前,宋業其實已經被心魔吞噬,所以才會惡氣強大,他們合力都難以制服。
幸虧溫焯反應機靈,想起了木偶,但也正因如此,他們反而把宋業的主觀意識又拽回來了。
“我去!太難了吧!”
風黎崩潰的去扒拉宋業道:“要不您行行好,把您的心魔放出來打架吧!”
“救你…隻要我繼續殺人…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宋業此時還在不斷的碎碎念,對風黎的話充耳不聞,他似乎聽完溫焯剛剛的話後,就精神失常了。
風黎:……
她無語間瞥見了那堆屍骨,想起之前剛到宋業家時這木偶就在了,那也就是說這裡面的骨頭一直都有?
風黎思考着,又想起從始至終宋業對這木偶的态度,哪怕被自己遇險也要先護木偶,再加上此刻宋業的瘋言瘋語……
風黎突然有個猜測,然後她難以置信的回頭道:“這些骨頭不會是他妻子的吧?”
方珞和溫焯的反應,顯然和她想的不謀而合。
唯獨方蕪,驚天霹靂似的瞪大了雙眼道:“什麼!他妻子?!”
風黎歎了口氣,轉而去踢宋業道:“喂,有完沒完了?”
宋業依舊充耳不聞自言自語:“别離開我,求你不要,不要,我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殺了誰都行,隻要你肯回來,殺了誰都行……”
此時,方珞上前抛出了十七根銀針,繼而與風黎道:“開始審判。”
“他這樣還審判個屁啊!”
風黎嘴上這麼說,卻還是配合的将飛升筆扔進了陣眼,實打實的口嫌體正直第一人。
法陣成了後,風黎側頭看了看方珞,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想法了才會要先布陣。
隻是還沒等風黎問出口,溫焯就先一步問出了口:“你想幹嘛?”
方珞看着法陣裡神經兮兮的宋業,若有所思道:“總得先知道他因何成魔,才能……”
“哦,我知道了,”溫焯道:“你想先将法陣設下,然後進去與他共情。”
風黎聽言,連忙道:“不是,他現在這樣怎麼共情?”
溫焯不以為意道:“強制共情呗。”
他這話說出來,風黎才堪堪反應過來。
強制共情雖然也是共情,但與普通共情卻大有不同。
大多數共情是雙方同意的情況下進行的,是出于某一方無法正常溝通,所以需要共情傳達信息。
例如之前的羅刹鬼,沒有嘴巴可以講述,所以用了共情的辦法來告訴衆人她的經曆。
而強制共情是指單方面強行了解其往事經曆,不用切身感受,隻是觀看記憶碎片。
不過這對強制方的修為要求很高,如果定力不強或者靈力不濟,很可能陷入被強制方的精神混亂,導緻兩方丢魂缺魄消散而亡。
風黎想明白後,歎了口氣道:“隻能這樣了。”
目前宋業已經精神恍惚了,所以就算他們想逼出心魔也無計可施。
既然這樣,那就先去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對症下藥看看。
風黎這麼想着又去看趴在地上碎碎念的宋業,她倒是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把宋業搞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風黎擡手取下陣眼的飛升筆的同時,溫焯道:“我去吧。”
他這話說的突然,風黎一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了眼本要去共情的方珞。
溫焯見狀又道:“我可是有什麼說什麼,我去共情更合适吧?”
他這話裡有話,别說是風黎和方珞,連方蕪都聽出來了是在針對她哥,忍不住上前維護道:
“我哥之前又不是故意隐瞞你們的,他也是不确定才想着再觀察觀察的,你……”
“你是他嗎?”
溫焯打斷她道:“他自己沒嘴嗎?用得着你替他狡辯嗎?”
方蕪急了道:“你非得……”
“夠了!”
風黎聽不下去了,将兩人推開道:“吵什麼吵?先忙正事兒行嗎?”
她說罷,又看了眼方珞,對方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風黎收回了視線,閃身進陣點了下宋業的眉心,随即回來又點了下溫焯,然後将他推進去道:“誰去都一樣,你樂意去看你就去。”
她話音剛落,陣内的溫焯已經與宋業同步閉上了眼睛陷入靜止。
陣外的方蕪似有些憤憤不平,皺着眉去問風黎道:“是不是你也覺得……”
“我沒有。”
風黎沒聽完她的話,就先搶答了,“反正大家本來就不是一路的,用不着什麼都互相說,更沒必要互相抱怨。”
聽到這話,方蕪更氣了,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隻能閉了嘴生悶氣去了。
而方珞始終沒有說什麼,沒有解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
更是在溫焯進陣後,自顧自的去檢查起了那些散落的暗紅色骨頭。
強制共情沒有切身經曆,隻需快速浏覽一遍共情者的經曆,所以溫焯進陣後很快就掃視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