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豔陽高照,萬裡晴空。
風黎這個一直嚷嚷着要早點出發的人,卻是最後才醒——還是被方蕪晃醒的。
風黎醉意褪去,頭卻依然昏沉沉的,昨晚的回憶零碎又雜亂的在腦子裡炸開。
她一時間錯愕,一時間又恍惚,竟有些分不清這些回憶是不是真實發生的。
“還發愣呢?再不起床午飯都趕不上了,你今天還要不要出發了?”
方蕪已經來房間再三催促了,風黎還是無動于衷,她實在是看不下去,決定先把風黎從床上拽下來再說。
說來就來,方蕪三兩步上前就開拽。
風黎腦子亂的很,哪兒有心思吃飯,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确定昨天的回憶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總之她暫時不想面對,方蕪越來扯她,她越是往被子裡躲。
方蕪見狀,更是去拖她。
“你倆磨蹭什麼呢?吃不吃…嗯?你倆幹嘛呢?”
溫焯在飯桌前等了許久人都沒齊,實在坐不住了,打算上樓看看,正巧門沒關,便看到這倆人推搡拉扯的畫面。
風黎見來的是溫焯,猛然想起什麼,直接跳下床,鞋都沒穿跑到溫焯面前。
她迅速伸手去抓他的右手腕,看了眼完好無損的金線,才算是松了口氣。
溫焯抽回被抓着的右手,單挑着眉道:“怎麼?剛睡醒就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風黎翻了個白眼,“你有什麼便宜可占?”
溫焯笑道:“你要這麼說的話,那可多了去了。”
“誰稀罕?”
風黎哼完,又憤憤道:“你昨天騙我喝酒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别以為我忘了!”
“你問我之前你就拿去喝了好不好?”溫焯說着啧了聲道:“可是攔都攔不住。”
“你少在這瞎扯!”
風黎逼近他道:“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你就是……”
“诶呀!我說……”
方蕪打斷倆人的胡扯,上前拽回風黎,憤憤道:“你先把鞋穿上再閑聊去行不行?”
方蕪見她鞋都不穿就跑下床,操心的勁兒就又上來。
溫焯該催也催了,便回飯桌等着去了,轉身下樓之前還不忘甩下一句:“你倆趕緊的,再磨蹭下去也不用出發了,等着吃晚飯了得了。”
風黎:……
她還是有些别扭,雖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别扭什麼,但就是不太想下樓面對方珞。
風黎清了清嗓子,試圖敷衍方蕪,“那個…其實我也不餓,你去吃吧,我…我收拾收拾東西……”
方蕪道:“沒什麼東西可給你收拾的,你趕緊下樓吃飯就行了。”
風黎怔了怔,“行,那你先去,我一會兒就下去。”
方蕪不明白她怎麼突然磨叽了起來,納悶兒道:“今天還要不要出發了?你不是最着急了嗎?”
風黎:“……”
該來的躲不掉,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再說了,就算昨晚不是夢,那也不是她主動的,她躲個什麼勁兒?
風黎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忽然道:“對,沒錯,是的,走,下樓吃飯!”
方蕪:……
兩人下樓的時候,方珞和溫焯早已落座,飯菜也都擺了滿桌,還沒走近便能聞到香氣。
應該是剛上才沒多久,熱氣都還在。
方蕪從樓梯遠遠的看見這一桌菜,瞳孔皺縮,蹭蹭蹭幾步走向飯桌。
“這這這…這什麼情況!為什麼這麼多菜?我沒點這麼多啊!”
溫焯歪頭看着她,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佯裝道:“不是你點的?我還以為你打算臨走之前讓大家吃頓好的呢。”
“别裝了!”方蕪黑着臉道:“不想也知道就是你點的。”
溫焯挑了下眉沒回答,拿起筷子就要開吃。
方蕪伸手去奪他的筷子,垂死掙紮道:“咱們才四個人,這麼多菜根本吃不完,趁現在還沒吃,沒準兒能退回去點……”
溫焯手腕一轉,從方蕪的鉗制中掙脫出來,然後快速夾起一口紅燒肉塞進嘴裡,嚼了兩口才道:“菜都現做出來的,誰會給你退?想什麼呢!”
方蕪急道:“那你還……”
倆人談話間,風黎也已落座。
她在此期間偷偷瞥了好幾眼方珞,可對方始終沒看自己一眼,寡淡清冷,與平常無異。
眼前這位,跟她腦子裡關于昨晚那些零碎記憶裡的方珞完全不同。
風黎剛剛處于醉酒後的頭昏,現在清醒恢複了不少,靜下心來細細的想想……
昨晚方珞飛針釘路人?
方珞罵人滾?
方珞親…呃…太扯了,越想越扯,怎麼想也不可能是真的。
風黎大概是想明白了,哪有什麼昨晚的回憶啊,全是自己鬼迷心竅,亂想的罷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心裡擺爛地想着算了,随便吧,吃完飯出發上路才是正事兒。
風黎和方珞都已經開始吃了,溫焯和方蕪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執呢。
方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點這麼多也不怕撐死!”
溫焯道:“說的好像你不吃一樣!”
方蕪道:“我花錢了的我憑什麼不吃!”
“你不提我差點兒忘了,你也不缺錢啊?”
溫焯故意道:“你那袋金子,别說這頓飯,把這客棧買下來都綽綽有餘吧?”
他這話一出,方蕪果然僵住了臉。
兩人叽叽喳喳的争吵突然靜默了,風黎才滿臉疑惑問道:“金子?什麼金子?”
方蕪驟然回神兒,僵硬的笑道:“沒,沒什麼……”
她這反應,怎麼可能沒什麼?
風黎微眯着雙眼,似乎在說老實交代,而方珞也察覺了不對,擡眼問道:“金子從何而來?”
方蕪知道自己是瞞不住的,但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出來。
她惡狠狠的瞪了眼溫焯,随後低下了頭,小聲坦白道:“唐門……”
她本來想說唐門給的補償費,但剛提到前兩個字,風黎便驚道:“什麼!唐門又來了?什麼時候?昨天嗎?怎麼沒完沒了的!”
方珞聽聞也是皺了皺眉,又道:“我不是說過,不可擅自……”
“不是不是,”方蕪就知道他們得這個反應,連忙解釋道:“你們先别急,聽我說……”
明明昨天方蕪跟溫焯解釋的時候風黎也全程在場,卻因為醉酒跟方珞一樣毫不知情,從頭又聽了遍原委。
風黎聽完,依然眉頭緊鎖,隻是表情從驚訝變成了疑惑。
她邊琢磨邊自言自語道:“我真是想不明白,這唐阈是個什麼意思。”
溫焯啧啧兩聲,“對吧,不可理喻吧?”
風黎點了下頭,“總覺得他是居心叵測……”
“我覺得沒那麼複雜,”方蕪含糊道:“可能之前就是誤會……”
“誤會?”風黎道:“你别是忘了之前逃命的時候了吧?”
方蕪語塞。
方珞則嚴肅道:“此事暫未有定論,唐門也并非等閑之輩,之後你不可單獨行動,更不許再擅作主張與之接觸。”
方蕪像個犯錯的小孩兒點點頭,悶聲道:“知道了。”
“還有,”方珞又道:“錢财足夠就好,貪多無益,莫要被此利誘。”
方蕪悶頭應了聲,随即便安靜吃飯,不再言語。
面對這個場景,風黎突然理解了人間那句長兄如父,她想起了之前在韓府時,方蕪曾談起過他們兄妹的過往。
本是和睦幸福的一家四口,因為一次意外,雙親盡亡,最後兄妹二人變賣家産才得以拜師謀生。
風黎初遇這對兄妹時,若不是兩人眼眸有些相似,她根本不會覺得他們是兄妹,畢竟無論是性格還是氣質完全是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