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楊希夷。”
聽見楊希夷的回答,那道黑影從幾張簡曆中翻出她的,核對了一下照片,又問了一句:“應屆鬼?”
“是的,剛死一個月。”楊希夷點點頭。
“才一個月?”那工作鬼員皺起了眉頭,“這麼早就來找工作。”
楊希夷有些不安地問:“怎麼你們地府招聘,也不要沒工作經驗的嗎 ?”
“那倒不是 ,主要是這才剛死,按理來說應該有陪葬品或者有人給你燒紙,不至于缺錢出來找工作 。”
“何況現在很多鬼,都是上班累死的,除非迫不得已 ,幾乎沒有鬼會剛死就找工作。”
“哦,死很久的一般也不找工作,要不就去投胎了,要不就有足夠的功德躺着。”
工作鬼員陳述着這些事實。
其實楊希夷也發現了,一路過來,沒看到幾隻鬼來面試。
“事發突然。”楊希夷苦笑了一下,“家裡人應該還不知道我死了,所以也沒人給我燒紙。”
自從楊希夷畢業之後,便聲稱要為夢想打拼,一個人獨自在外生活,很少和家人聯系,本來覺得挺自由的。
直到她在新項目組熬夜加班猝死,意外來到陰間,才發現自由過頭好像也不太妙——因為等到現在一個月了,都沒收到上面給她燒的紙錢。
不會沒人發現她死了吧?
這麼長時間,她屍體說不定都臭了,幸好她自己聞不到。
總之,下來這邊以後,先是排隊取了投胎号,還沒來得及被地府的基礎建設所震撼,就先被自己的投胎序号吓了一跳。
楊希夷幾番了解得知,由于上面生育率下降,投胎名額有限,她前面的隊伍都排了老長。
而她上輩子功德不多 ,離她投上胎至少還得等個幾十年。
這誰排得下去?于是隻好在地府遊蕩。
可惜,遊蕩的這一個月裡,新鬼撫恤金又花完了,沒有功德又沒人燒紙,不找個工作的話,真得魂飛魄散了。
工作鬼員表示理解,想了想,又負責任地問她道:“生前職業是什麼? ”
“導演。”
“導演?”工作鬼員重複了一遍,見她點頭,那鬼又自言自語地喃喃,“最近好像沒聽說哪兒缺這方面的鬼,不知道托夢通信部那邊缺不缺鬼……”
楊希夷見工作鬼員在面前的文件中翻找,隻好呆呆地坐着,偶爾那鬼擡頭看她一下,她便回以一個尴尬的笑容。
工作鬼員問:“你生前有導過什麼作品?電影?電視?”
“我是廣告導演。”
聽見廣告二字,那鬼突然想到什麼是合适她的工作了,從面前的一沓資料中抽出一份文件來,親切地遞到楊希夷的面前:“來來來,你看看這個。”
楊希夷雙手接過文件,定睛一看——
《關于酆都宣傳部印發<讨封計劃實施方案>的通知》。
楊希夷一看見紅頭文件就眼暈,有些迷茫地問:“讨封計劃是什麼?”
“通俗來講,就是咱們下邊的一個考試考核,每個部門在職的所有地府公職鬼員都必須得通過,其他鬼隻要過了,也能得到一個在這裡被官方所承認的正式身份 。”
“诶,考公?”
“是‘讨封’,不是考公啦。”
都一樣,楊希夷心中暗道。
工作鬼員想了想又說:“哪怕沒通過,這兩年内,咱們相應的工作報酬和功德補貼也是享有的……”
哦,體制内合同工。
楊希夷想了想,哪怕是兩年内合同工不帶編,好歹也算半個地府工作鬼員。
陽間的她沒有一個可以讓家長拿出去炫耀的體面工作,陰間的她終于殊途同歸的走上了這條道路。
隻要順利通過此計劃考核,能有個正式的帶編工作,她就不用去擠着投胎了。畢竟她前世功德有限 ,投胎上去受一輩子苦,還不如在地府當鬼。
再說,就算沒考過,這兩年她也能攢點功德,不至于魂飛魄散,指不定下輩子的命還能挑個好的。
“行,那我具體要做什麼?”
“那邊最近需要鬼做宣傳工作,你拍廣告的,應該沒問題。”工作鬼員非常負責地給楊希夷講解,“具體的情況,你拿着計劃報名表和你的資料,去酆都大道57号找……”
楊希夷退出房間合上門,看了看“酆都鬼力資源”幾個大字,覺得有些離譜,想了想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飄在外面的一排鬼影,楊希夷有些茫然,找了半天才上前拍了拍一隻白衣女鬼的後背:“走吧,胡老師,我們去……”
那鬼不耐煩地将頭180°旋轉過來,看着楊希夷:“你認錯鬼了。”
楊希夷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便飄出另一隻白衣女鬼:“抱歉啊女士,我朋友她臉盲,認不清鬼!”
楊希夷忙不疊地跟着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眼神不太好。”
“什麼鬼啊,下次小心點。”那白衣女鬼倒是挺好說話,擺擺手讓她們倆趕緊走。
楊希夷兩鬼如釋重負,連忙飄遠了。
“希夷,咱們都朝夕相處一個月了,你還認不出來我啊?”穿着一襲白裙的胡苌驚魂未定地喘着長氣。
“我臉盲好多年,也沒想到死後這毛病也沒見好啊。而且胡老師你這樣打扮的白衣女鬼在這邊太多了,沒有方便我辨認的特點……”楊希夷狡辯了一下。
胡苌倒是很果斷:“那下次我托夢回去,讓人給我燒一件有特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