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崔判官後，衆鬼離開審判庭，踏上了回去的路。

楊希夷跟在陶永安身後飄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對了，陶工，我記得您死前最後去的是不是李潔的實驗室來着？”

“沒錯。”雖然不明白楊希夷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但是陶永安仍舊認真地點點頭，表示楊希夷沒記錯。

“這個‘意識上傳’的項目，不也是寰宇生物科技那個李潔李教授手下的實驗室嗎？”楊希夷見陶永安點頭，繼續問道，“陶工，您認識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賈遊嗎？”

陶永安回憶了一下，很肯定地說：“沒印象，我去的時候‘意識上傳’的項目還沒苗頭呢，那時候李潔還在搞人工智能和虛拟現實。”

楊希夷表示理解，畢竟陶永安已經死了六年了，哪怕上面的科技發展速度不如陰間，也不至于六年了沒進一點新鮮血液，何況寰宇生物科技還是那麼大一個公司。

“其實，按他的年紀看，和我歲數差不多，也有可能見過隻是沒印象。”陶永安琢磨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當時我去過總部，如果賈遊在場的話，說不定碰過面，也許隻是和我參與的項目研究方向不同，就沒有什麼交集。”

那倒也是，畢竟這個賈遊好像是李教授親自帶出來的學生。

雖然沒得到什麼消息，但楊希夷也不洩氣，畢竟這事兒後面其實和她也沒什麼關系了，她隻是單純按捺不住好奇心而已。

想着，楊希夷又笑眯眯地和陶永安說：“嘿嘿，陶工，如果後面這案子有什麼新進展，可以外傳的部分能不能給我講講？”

“行。”陶永安答應得很爽快，不知道為什麼，她還蠻喜歡和楊希夷相處的，加之楊希夷的要求也有分寸，隻是可外傳的内容而已，講給她當然沒問題。

聊到這裡，衆鬼也差不多到了要分道揚镳的時候。

而這時，許久沒說話的胡苌卻叫住了陶永安：“陶工，請稍等一下。”

陶永安側過頭來，看着胡苌，等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陶工，我有一點十分不解，希望您能為我解惑。如果……我是說如果，‘意識上傳’實驗室真有針對‘意識’的技術，為什麼地府這邊沒有？”胡苌蹙起眉頭，緩緩地說道，“明明陰間如今在科技上面已經超越了陽間太多，不論是基建的完善，還是高智能的産品，都遠超人類世界。明明地府這邊的科技發展水平比陽間要高，為什麼地府卻無法應對此次的意外？”

楊希夷安靜地聽着胡苌對陶永安的提問，也停住了告别的心思。

這一點她也有些好奇。

明明地府官方招了許多生前在陽間從事科研工作的鬼，提升着地府整體的科技水平，一點點發展、改造着整個陰間，加上三班倒、全年有鬼在崗的工作模式，明明大多數技術已經遠超人類社會，為什麼這方面的研究卻遠遠落後陽間，以至于現如今發生了意外卻無法應對？

“不是沒法應對，隻是沒法用同樣的方式應對。大概是管理者他們覺得沒必要吧。”陶永安如是說。

“什麼沒必要？”胡苌撓撓頭，沒太懂，面帶歉意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好像沒太理解。”

陶永安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嘗試用更易懂的内容讓大家理解她的意思。

“因為還有着‘法術’的存在。勾魂索隻是陰差的普通工具而已，即使無法應對這樣的問題，在陰差之上還有其他神祇，他們總能用其他的、人類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來解決問題。”陶永安輕歎了一聲，客觀地陳述着某個事實，“千百年來，神鬼掌控着超凡的力量和無窮的壽命，而人類生死皆有定數，投胎轉世又全憑地府審判，在這樣的情況下，地府的‘玄學’足以控制人類遵守規矩了，為何要研究‘科學’？”

甚至，如今地府發展科技，也并非是覺得“科技”能強過“術法”，而是為了大多數滞留陰間、不會法術的陰魂着想，對這些陰魂而言，隻有在這樣的陰間，他們才能得到相對穩定的生存環境。

也許在人類科技發展水平提高到研究透徹世界的規則之前，地府所掌握的這種力量體系都會處于上風。

因此，他們認為，在讓陰間鬼民享受生活的範疇裡可以發展科技，在提高地府工作效率的範疇裡也可以發展科技，但在人類意識方面的研究上多花功夫就屬實沒有必要了。

這是地府的傲慢。

陶永安身處局中，無法說地府的這種觀點是對是錯，隻能盡量客觀地轉述着。

胡苌聽見陶永安的這段描述，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緩過神，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說：“明白了，多謝陶工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