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夷不可置信地晃晃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楊希夷瞧見,邵陽朝楊勇的方向慢慢蹭了過去,兩隻不同品種的黑白花,互相試探着,嗅聞着,相處的倒也和諧。
隻是既然這樣,楊希夷愈發不敢相信,小聲問道:“它,也是陰差嗎?”
“它們不是陰差啦,它們是邵部長的寵物。”
聽見齊嘉宜說“它們”,楊希夷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時,齊嘉宜的肩膀上居然還停了一隻鳥。
那鳥通身漆黑,唯有尾羽有一抹白斑,原來是一隻八哥。
“喏,自我介紹一下,你是誰?”齊嘉宜聳聳肩,提醒那小鳥說話。
“我是老鷹。”八哥的嗓音有些沙啞,吐字雖然很像人話了,卻仍然還有些差異,說話時肚子一鼓一鼓的,那是鳴管在振動,“我是小八哥。”
聞言,楊希夷突然有些好奇,問齊嘉宜道:“為什麼貓貓跟着邵部長姓,但八哥不姓‘邵’呢?”
還給八哥取名叫老鷹,品種都不對了。
“貓貓也不姓邵呀。”
楊希夷順着突然出來這道聲音轉身看去,竟然看見了一個熟人,不,應該是熟鬼——
“邵夷姤女士?”
“你認識我?”邵夷姤看着面前這隻年輕的小鬼,語帶訝然。
楊希夷明明死了這麼久了,但見到邵夷姤的一刹那,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早就不存在的心,怦怦跳個不停。
當然認識了,這可是邵夷姤,她生前非常欽佩的人。
她那标志性的機械化程度70%的軀體,機械臂,機械義眼……即使楊希夷是個臉盲,也不會認錯的。
“生前我了解過您的事迹,非常佩服您。”
楊希夷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希望給偶像留下一個好印象。
邵夷姤沖着楊希夷笑笑,又對在場衆鬼點點頭道:“諸位好,我是邵夷姤。”
“這位是邵夷姤,酆都監察部部長,兼執法部副部長。”齊嘉宜主動擔起破冰的責任,一一介紹起來,“這些是酆都宣傳部來拍宣傳片的,這是制片柴淩雲,這是導演楊希夷,這是編劇胡苌……”
邵夷姤伸出經過機械化的小臂,逐一同工作室衆鬼握手。
明明是機械手,握起來卻并不讓鬼覺得冰冷僵硬,反而有一種安心的溫暖柔軟。
等大家都熟悉後,楊希夷又接着說了回方才的那個話題:“您方才說,貓貓不姓邵是什麼意思,它不是叫邵陽嗎?”
邵夷姤一招手,正在和楊勇打鬧的少陽便停住了動作,昂首挺胸地跑了過來,高高翹着尾巴,像匹小馬似的圍着邵夷姤轉圈圈。
楊勇依依不舍的跟在小貓身後,還想繼續同它玩耍。
邵夷姤抱起小貓,又順手摸了一把楊勇,笑道:“它倆的名字叫‘老陰’‘少陽’,取自易之四象,你得結合起來看。”
這時楊希夷才曉得,竟然是因為八哥它吐字不甚清楚,讓她把“老陰”聽成了“老鷹”。
“原來如此。”
這樣就合理了,《易》之四象,為老陰,老陽,少陰,少陽。
老陰,又作太陰,陰加于陰,是為陰的極緻階段,給幾乎通身漆黑的八哥做名字,再合适不過了;少陽者,陰極陽生,初生之陽附陰而存,用以給黑多白少的奶牛貓取名字,也分外恰當。
楊希夷看向一旁歪着頭的楊勇,琢磨着,按它這花色,若是讓邵夷姤來取名,應該得叫“少陰”。
柴淩雲聽後也頗感興趣,問道:“邵部長您對這方面也還有研究呢?”
“我哪兒有什麼研究,我隻是個學法律的。”邵夷姤抱着懷裡的少陽,機械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少陽的毛毛,“我就是想讓它們的名字,能跟我自己的名字相關。”
“夷姤”合看,為性情平和厚重之意,而單看“姤”字,不僅有善良之意,還是六十四卦中的天風“姤”卦①。因此,邵夷姤便依據自己的名字,為它們取了這樣的名字。
楊希夷一邊聽着柴淩雲同邵夷姤交談,一邊看着邵夷姤撫摸少陽的動作,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一直愣愣地盯了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邵夷姤都到陰間了,既然變成鬼了,這怎麼還能有機械義體呢?
按理來講,人死之後,生前軀殼上的殘缺都不會帶下陰間來。
哪怕陰間衆鬼雖還大緻保有人形,但其實已經是靈魂狀态了,軀體上的不全,并不影響靈魂的完全。
就拿之前被審判的馬纓丹舉例,她在陽間的軀殼那麼孱弱,隻坐能在輪椅上度日,可到了陰間後,靈魂雖虛弱一些,但肉身的病痛可是對靈魂的完整度毫無影響。
隻是不知,邵夷姤女士是什麼情況,到了陰間竟然還留存着陽間的機械義體。
不過,這話題楊希夷也不方便現在直接問邵夷姤,她還得往後再同别鬼打聽打聽再問,或者找個恰當的時機才好開口。
“時間差不多了。”邵夷姤轉動着一隻機械義眼,不知道是從哪裡看到了時間,提醒衆鬼道,“我先帶大家去罰惡司拘留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