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惡司拘留所。

“哦，宣傳片……”

馬纓丹垂着頭，沒拿正眼看楊希夷，隻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楊希夷禮貌地回應道：“是的沒錯，馬纓丹女士，我今天來就是有些問題想向你了解一下。”

聽到這裡，馬纓丹擡起眼，面無表情地問：“那這算是審訊嗎？”

楊希夷發現馬纓丹似乎誤會了什麼，狠狠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見楊希夷搖頭，馬纓丹緩緩地眨了眨眼，扭頭看向立在一旁的齊嘉宜：“齊警官，既然不是審訊，我應該有不回答的權力吧？”

出神的齊嘉宜被馬纓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茫然地點點頭。

“馬纓丹女士，你其實不必這麼抗拒我接下來的問題，我又不是罰惡司的工作鬼員，怎麼可能有權限審訊你？我隻是個導演，隻想多了解一下寰宇的相關情況，沒有别的意思。”楊希夷嘗試解釋着。

“唔，小楊導是吧？”馬纓丹應了一聲，換了個姿勢，懶散地靠在審訊椅上，吊兒郎當地看着面前這個年輕的小鬼，“那麼你來到這裡，是想問我什麼呢？”

楊希夷察覺到了對方的輕視，卻十分冷靜，并沒有被對方的态度激怒。

馬纓丹的不屑态度很正常，看不起她、不信任她都很正常，畢竟楊希夷生前工作時受過了太多的冷眼，早就習慣了。

而且，輕視也好，嘲笑也罷，楊希夷有把握，馬纓丹最終會改變對她的态度，就像從前在陽間時同她合作過的那些人一樣。

楊希夷問了第一個問題：“馬纓丹女士，我首先想向你了解一下，明明馬氏的商業版圖與寰宇生物科技并無重合，你當時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意識上傳’相關信息的，那時候寰宇分明還未正式公開這一項目？”

馬纓丹沒有回答她。

楊希夷察覺到對方并沒有準備回答問題的意思，想着後面不僅得見莊娉，還有工作要幹，時間十分緊張，便沒有坐等馬纓丹的回答，而是頓了頓，又接着問道：“其次，我想問一下，你為何會那麼輕易相信寰宇，認為對方真能做到‘意識轉移’……”

“你問這些幹什麼？”馬纓丹打斷了楊希夷，反問她。

“我們懷疑，地府有寰宇生物科技的内鬼，同陽間勾結，擾亂兩界秩序不說，還影響了生死簿建檔，有礙輪回，我們必須得盡快逮住這些家夥，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更多内情。”

“内鬼？”

馬纓丹把這個詞在嘴裡反複咀嚼，似乎品出了幾分滋味。

半晌，馬纓丹嘴角噙着一抹令鬼不适的嘲弄笑意，說道：“但是，小楊導，這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楊希夷既不是陰差，也不是地府公務員，隻不過是個宣傳口拍廣告的合同工，憑什麼來管這件事？

楊希夷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愣了半天詢問自己，是啊，為什麼要摻和這件事兒呢，明明和她沒什麼關系。

沉默良久，楊希夷很認真地說：“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是為了地府和諧，但講實話，其實是為了我未來的地府編制，我參加‘讨封計劃’不就是為了這個陰間鐵飯碗麼。”

若是寰宇的永生計劃得逞，從此以後，上面再也沒有人會死了，陰間自然也就沒有新鬼到來了，那地府還管誰啊？

想來如果真有那一天，地府就不需要那麼多工作鬼員了，楊希夷的轉正便更加遙遙無期了，隻能苦等輪回，投胎上去再受一輩子苦。

除開這些，楊希夷當然也有想滿足自己好奇心，幫助在地府認識的這些好朋鬼得償所願等一系列緣故。

總之理由很多，所以楊希夷決定必須得做些什麼。

不知是否是楊希夷的真誠打動了馬纓丹，又或者是哪句直白的話觸動了馬纓丹，馬纓丹神色微動，忽然說道:“事态緊急，顧不得考慮那麼多。”

楊希夷被馬纓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說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馬纓丹是在回答她方才提出的第二個問題。

楊希夷見對方态度有所緩和，又把一開始的那個問題拿出來，再問了一遍:“那……你又是如何在寰宇未公開的情況下知道‘意識上傳’相關信息的？”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那就是商業機密了，怎麼可能告訴你。”馬纓丹說着，頓了頓，擡起頭看了楊希夷一眼，輕笑一聲，“你真想知道？”

楊希夷點點頭。

“不如這樣，小楊導，咱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交易？”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從何得知那些消息的。但有個前提，你得替我看看那個意識複制體在陽間的情況，看看我的生意怎麼樣。”

馬纓丹死下來之後一直被關押在罰惡司拘留所，這裡面不僅不能上網，還與陰間鬼衆徹底隔絕，自然對陽間的情況一無所知。

所以，她想知道另一個“馬纓丹”的境況，也無可厚非。

“可以。”

楊希夷現在有了手機，通過網絡了解一下陽間的信息也并非難事。

再說，這事兒其實并不違反罰惡司拘留所的規矩，所以楊希夷考慮之後還是給了馬纓丹肯定的答案：“這裡面沒有網絡，等我出去查了再告訴你。”

“别拖太久。”馬纓丹似乎有些疲憊，在審訊椅上換了個姿勢，“不然我可能會改變主意。”

“不會太久的。要不了幾天，我們工作室會再來拘留所拍攝，到時候我來找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