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漸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就先打了個哆嗦，被陰冷的空氣硬生生凍醒，身上的疼痛因此變得更加清晰，輕微的動作都會造成排山倒海般的反噬。

“嘶……”

蘇漸還是掙紮着爬起來，在被痛死和被凍死之間選擇了前者，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冒出一個疑問：“這是什麼地方？”

街道空曠的有點吓人，視線可及的範圍裡沒有活人，能移動的除了蘇漸就是安靜鏟垃圾的機器人，黑夜中唯一的光源來自連接不穩的路燈，一盞黑了一盞又亮，勉強讓周圍不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最後的記憶是出了車禍，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要不是全身骨頭都像碎了一樣疼，蘇漸都該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就變成了驚吓，蘇漸左手手腕忽然亮起一道不刺眼的光，與此同時一個充滿機械感的聲音仿佛從蘇漸腦海裡響起：

“成功綁定宿主。”

說完第一句冰冷無情緒的話後，機械聲忽然變得活潑起來：“歡迎使用物理捉鬼系統！檢測到您處于寒冷環境，是否需要幫助？”

蘇漸被凍僵的臉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你剛說你是什麼東西？我為什麼會在這？！”

他這話沒有說出來，實在是張不開嘴。但意念成功傳達到了，系統一個一個回答他的問題：“我是物理捉鬼系統呀。您在原世界的身體已經死亡，經檢測您幾世功德圓滿，所以特别獎勵一次重生機會。”

“那重生地為什麼随機刷新啊！”蘇漸怒，“我還穿着短袖你給我丢北極來了？！”

這實在太冷了，要不是掃地機器人兢兢業業鏟垃圾的同時還鏟點積雪，以蘇漸最開始平躺的姿勢，早就變成雪地藏屍了，差點達成重生即死亡成就。

沒想到系統卻說：“這裡是霍塔星平民區。”

“實時氣象數據顯示環境溫度為20℃，但由于人工大氣故障，體感溫度可能更低。”系統說着給蘇漸丢了一套厚衣服，理直氣壯地甩鍋，“這屬于不可抗力因素，我的工作沒有失誤。”

蘇漸哆哆嗦嗦先裹上外套然後扶着牆站起來，直接套上加絨長褲，才感覺刺骨的寒風弱了一些。

零星的雪點落下來，搖搖晃晃落在他身上，融化得非常緩慢，緊接着被外套覆蓋住，壓進薄薄的短袖裡。

外套沒蓋住從蘇漸手腕上散發出來的的光，薄薄的半透明屏幕跟随他的動作移動，蘇漸停下來喘口氣，看向上面不停更新的文字。

［體溫異常警告，您的體溫已低至危險值，請及時注射濃縮激素或前往醫療中心］

［生命體征異常警告，請立刻前往醫療中心］

……

［長時間無應答，已為您呼叫就近警署］

系統看到他盯着這塊屏幕看，非常盡職盡責地介紹道：“這是您的個人終端，連接生命樹中樞網絡後可以實時上傳您的身體數據，第一時間發現您的不适并調整。”

蘇漸默默翻了一下前面的數據，十分鐘前他的個人終端開始瘋狂預警，連刷幾條正在昏迷還一直催他去醫療中心，相當矛盾相當愚蠢。

呼吸吐出的大團白霧迷惑了視線，蘇漸醒來之後身體就以可感的速度迅速好轉，現在也沒有冷到發抖，按理來說個人終端該恢複正常了，但這個不太聰明的終端還在不停警報。

系統說這裡是一個叫霍塔星平民區的地方，聽上去不屬于地球，他應該是穿到了未來星際世界。

“你能取消報警嗎？”蘇漸搗鼓了一會，向系統求助，“可别因為報假警把我抓起來。”

系統澄清：“别問我，我跟它不熟。”

“但是沒關系。”系統比蘇漸樂觀，“霍塔星的警署不一定會理你。”

蘇漸關掉長久不熄的終端屏幕，随口問：“為什麼？”

系統：“因為霍塔星離聯盟中央太遠了，是個法外之地，警署和地方議會都隻起裝飾作用。”

接着系統詳細介紹了霍塔星的情況。這顆星球屬于五号星系，聯盟中央位于六号星系，雖然數字上非常接近，但實際距離遠到需要一次科技革命才能實現延遲一小時以内的通話。

而霍塔星屬于遠中之遠，不正規的星系地圖甚至會遺忘它，去其他星球的航線半個月一趟，可以說知名度僅限本星球人。

事實上這裡可能沒什麼人，蘇漸在這站了這麼久，一個能移動的活物都沒看見。

“所以我重生在一個人口稀少還被孤立的無政府星球。”蘇漸緩緩開口，語氣沉重地反問，“我上哪去抓鬼？”

人都沒有哪來的鬼，地府投胎名額都不會分配到這裡來吧。

别人的重生系統是金手指，他的重生系統連舒适圈都找不到，蘇漸頓時對未來産生了強烈的焦慮，一拍手腕在個人終端上搜索出最近的警署，開始導航。

“數據顯示五号星系的鬼魂數量是最多的……”系統不服氣地嘟嘟囔囔，但是現實貌似扇了它一巴掌，以至于聲音越來越弱，輕到聽不見。

蘇漸現在對身上的兩個未來科技都非常不信任，嚴陣以待地盯着終端屏幕，生怕路線突然跳歪。

導航沒有突然抽風，因為它從一開始就在抽風。蘇漸面無表情地盯着前面一排廢土風建築，個人終端催促他繼續直走。

隻有右拐和後退兩個選項，蘇漸無奈選擇拐彎，導航雖然不理解人類為什麼要繞遠路，但還是靈敏地切換了路線，在前方繞出一個大圈。

蘇漸順着導航走了一陣，拐了幾次彎，冷不丁聽見系統幽幽地說：“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不知道從何時起外套就擋不住那股直入骨髓的陰風，蘇漸第三次遇見無規律開關的路燈，停下不動了。

路燈上有編号，蘇漸一直在原地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