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藥後意識仍舊朦胧,腦子想了半天才對上号來:“那也不錯,分享食物倒是個交朋友的好辦法。”
可能是生病腦子還沒有徹底清醒,順着冴的話,想法不加掩飾地脫口而出。
室内安靜了一瞬,睡在枕邊的壞蛋微微一抖。
“就那麼想讓我和他們處好關系嗎?”
溫熱地鼻息打在耳邊,他低下頭來注視着我。
我擡頭望着他:“和大家處好關系不好嗎,足球不是團體協作的運動嘛。”
“那隻是你認為的。”
他輕輕擰開瓶蓋:“隻會對别人言聽計從的家夥在球場上是沒有價值的。”
“價值什麼的……”
我完全沒想那麼多。
叼着塑料小勺靠枕頭上,呆望着天花闆:“我隻是希望在場踢球的大家都能開心一點。”
至少不要再産生壞蛋也好。
“天真。”
冴抱着胳膊,“如果不能赢,那還有什麼開心的。沒用的家夥遲早會被世界淘汰。”
功利心十足的發言。
冴身上帶着洗衣粉淺淡的清香,但他本人的氣質卻向來冷冽逼人。
“話也不能這麼說吧,也有純粹享受運動的人呀。”,腦子裡閃過小光的身影,我用勺子在冴面前點了點。
“這就是差距。”
碧綠的瞳孔微微下垂,像是在嘲諷我的無知,他緩緩開口:“在國内這樣溫熱的環境就知足的家夥,一輩子也就隻能踢踢快樂足球了。”
我呆愣地看着說出這番話的冴。
是要輕松愉快地踢球,在憧憬渡過一生,還是要挑戰一條競争激烈的艱難道路,自己去做破冰的人……不管是那邊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事關人生的重大選擇。
可在天才選手,糸師冴的眼中,唯一的道路永遠也隻有那一條吧。
想必他就是以此來挖苦閃堂的。
為了擺脫這樣的想法,我輕輕吐了口氣。
又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樣嚴苛的現實,難怪走到哪兒都會冒出壞蛋。
“好吧。”
我繼續低頭舀着第二杯布丁。可能是先前吃過一杯的緣故,總覺得這一杯沒有上一杯甜,隐隐有股酸澀的味道。
房間裡倏然又陷入安靜,我默默地吃着布丁,不去看旁邊的冴。
少年靠在床邊,淡然地喝着瓶裡的茶飲料,無人說話的空間頓時變得沉悶。我不理解為什麼他現在還像個門神一樣杵在這兒,平時可是巴不得住在球場裡。
尴尬的黏膩空氣貼在皮膚上,但我卻不想理會。
時間的流動變得緩慢,我意興闌珊地一勺一勺挖着的布丁也見了底,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裡響起少年的聲音。
“……你還在生氣嗎?”
“什麼?”
用勺戳着手裡的塑料杯子,我沒擡頭。
“之前,你突然跑開……”
“啊,你說那個啊。”
我終于忍不住擡頭望向冴,盡管他完全找錯了重點。
明明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說出來的話卻總是毫不留情,偏偏我還沒法反駁。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都是他的真心話,是他的衡量準則,也是他的處世之道。
“沒有生氣哦。”
我将手中盤了許久的垃圾拿給他,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一動不動的壞蛋上:“隻是單純的身體不舒服。”
得到我答案的少年略略勾起唇角,替我将垃圾扔進垃圾桶。
“是嗎?”
“就是這樣。”
像是想要說服自己般,我用力點了點頭。
冴見狀,沒有懷疑地将桌上堆放的雜物理進袋子:“那就好。”
他起身将窗戶關上。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沒接就是在訓練,打給塔巴蒂就好。”
“嗯,我知道了。”
門被輕輕關上,我揉了揉鼻子,雖然心裡有種異樣的不協調感,但疲憊的身體容不得我繼續遐想,又再次軟綿綿地躺進床鋪中。
冴離開不知道多久,等我再次從夢裡醒來,已經到了下午。
渾渾噩噩地睡完一天,醒來隻覺得腦子空空的,好像忘記什麼重要的事。
我起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打開手機發現除了爸爸的短信,足球社的群裡已經擠滿了消息。
壞甜心的出現打亂了原本計劃的節奏,我坐在床上将事項一一解決,等做完這一切後冴他們還沒有回來。
雖然說是被囑咐打電話給他,但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直接給塔巴蒂發送了告别短信。
在手機裡編輯好要先走一步的信息,按下發送鍵,我收拾好行李快速下樓退了房間。
帶着壞蛋,搭乘着來時的線路,結果回去的路上遇上又下起雨來。
坐在回程的電車上,我忍着腦袋陣陣悶痛,點進之前回學校時拿到的理事長的郵箱,強打起精神将昨天發生的事用一字一句複述出來。
不清楚理事長是否早已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才将Humpty Lock交給我,但月桂的再次出現,以及與守護甜心變身之事,我必須得告訴他。
?
車站前雨水淅淅瀝瀝,出站時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爸爸開着他那張有些年代的小轎車來接我。
坐在車上,窗外被四濺的水花包圍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短信發出去許久,遲遲沒有得到回複。
雨刮器順着時針方向左右搖擺着。車裡冷氣開得不低,明明已經睡了一整天,此時我仍舊昏昏欲睡。
黑暗中手機突兀地發出叮咚一聲。
在爸爸的提醒下,我從包裡掏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人名讓我有些期待的心一沉。
冴似乎才結束訓練,在收到經紀人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我發來了短信。
雖然在病房裡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好一會兒,可那時我頭腦不清,已經記不太得我們說了什麼。
現在心情平靜下來回想,自己是不是在無意識間與少年争辯了些什麼。
發來的短信依舊像平日般簡短。
幾句叮囑的話,和他本人一樣,幹淨到多說幾個字都是累贅。
車子停在紅綠燈前,雨刮器規律地左右搖擺。我淡然地回複了幾句,便沒再将注意放在手機上了。
雨滴落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夜晚的燈光在被水珠折射,映照在玻璃上,同樣在上面的,還有自己慘白的臉。
我摸了摸仍然睡在口袋裡的壞蛋。
到目前為止,淨化壞蛋的方法被找到,消失的守護甜心也再次相見,一直以來迷茫的道路終于出現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