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直接炸開了鍋,然而我卻隻覺得渾身發冷。
“這算什麼……”
我難以置信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賽場上的少年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冴緩緩轉過頭來,那張淡漠的臉依舊看不出情緒,但我卻無法保持微笑了。
明明是自己說的,要成為世界第一,不赢的話就沒有意義……
這算什麼啊……
把進球的機會讓給别人這種事,算什麼啊。
我抿起嘴唇,用力地掐住裙擺,指尖的麻木感也不減半分。
冴站在場上,場邊響起一片又一片的歡呼,而他的臉色不見一絲喜悅,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場上的歡呼在耳邊漸近漸遠,宛如有塑料袋籠罩着我的腦袋般,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我什麼也聽不見。
我望着身穿白色球衣的少年,黑色的袖套将他的肌膚徹底包裹,似乎在阻礙人們看清他的真實想法。
小時候那個一直走在前面的天才,那個在機場笑着與我們告别的哥哥,那個總是被大人誇獎的驕傲……
這一刻,總是閃耀着灼眼光輝的背影逐漸變得支離破碎。
我總算是明白了,凜為什麼會如此生氣,為什麼兄弟二人的恩怨無法解開,凜這樣乖巧的孩子也會誕生壞蛋……
而冴冬夜裡所說的,放棄當前鋒,究竟意味着什麼,
糸師冴,徹底改變了。
──
“呐,月桂也看見了嗎?”
在送冴離開機場時,我曾經見到過少年胸前閃爍的微光,那是心靈之蛋具現的雛形。
“小冴是不是也要誕生守護甜心了呢?”
坐在從機場回程的車裡,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悄悄對着自己的守護甜心說道:“你之前還說過小冴不會誕生守護甜心呢,哼哼,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孩子。”
是擅長踢足球的運動型甜心?還是彌補少年毒舌的有禮貌的甜心?
身邊難得地出現了守護蛋,那個時候我非常地期待,即使竹馬馬上就要離我們而去,我也輾轉反側,幾乎每天都在等着收到冴那邊下一大跳的消息。
然而,不久後的一個普通早晨,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月桂對我說了很多話,我都不太記得了,隻知道醒來後,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鋪,呆呆看了很久,最後還是不得不接受月桂離開的事實。
守護甜心是孩子的守護靈,所以當小孩子成長到足夠獨當一面,就會消失。
所以那時的我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隻當是自己已經長大,不再需要守護甜心了。
之後凜加入新學校的足球社,我也升上高中,要忙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多,要考慮的事也變得越來越複雜……
漸漸的,我已經将冴即将誕生的守護蛋忘得一幹二淨。
不,或許并沒有忘。
看着電視裡越來越出色的少年,反觀身邊沒有了守護甜心,淪為普通人的自己,我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
擁有閃閃發光的人生,在守護甜心的加持下他的道路會一路暢通無阻,而我,最終逃避冴擁有守護甜心的可能性,再也沒有正視過少年。
其實冬天那次回國就應該發現的,冴的胸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我卻可笑地當作是冴成長的标志,還壞心眼地認為對方的守護甜心也消失了。
「這不挺好的嗎?」
「我會給你加油的。」
當時的我說了些什麼,在冴和我袒露心聲的時候,我說了些什麼。
明明那時的冴,從異國連夜奔波回家的冴,一臉落寞的冴,需要的根本不是加油這種可有可無的話吧。
……
之後的比賽,「Blue Lock」的球員仿佛開了小宇宙一般一個個都秀着各自卓越的足球技巧,士道雖被壓了一頭,但也在不斷進化。
然而我卻沒心情繼續看下去了。
不管再怎麼踢,冴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冴了。
隻要能赢,不管是踢什麼位置都好。
這句話我原本是認為沒什麼不對……不過,這樣的想法也隻停留在遇到小光之前。
小光踢足球不到一年,即使是這樣開朗的孩子被替換了位置都會哭得如此崩潰。
那冴呢?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那樣高傲的天才,在決定放棄前鋒時,也會那樣哭泣嗎……
在經曆與球員一起訓練,一起為了目标而奮鬥後,我已經無法再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我打開冴的聊天頁面,對話還停留在上次那通電話的結束。
場上又暴起激烈的歡呼,士道再次進了一球。
U20以3:2的比分領先「Blue Lock」,一直沉浸在低迷氣氛裡的對面觀衆席又恢複先前熱鬧的狀态。
場上的呐喊聲從最開始的「糸師冴」逐漸變成「士道龍聖」。
而我也終于發現……
負責中場的冴,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開心地,笑着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