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道涼風吹醒的。
睜開眼睛,就見一雙亮得驚人的粉色瞳眸眨巴着望着我。放大的黝黑臉蛋湊到面前,金黃色的睫毛幾乎就要貼到臉上。
“哦呀?睡美人終于醒了?”
士道龍聖那帶着調笑的特有嗓音讓我的心智逐漸回神,身下傳來輕微颠簸,我這才發現自己此刻正在某個人的背上。
帶着微微冷意的發絲掃過鼻尖,惹得人癢癢。
我忍住打噴嚏的欲望:“士道……怎麼會在這兒?”
“睡迷糊了嗎?”
聲音的方向望去,結果發現夢裡想要追尋的那抹豆色正好就在身下。
冴沒有回頭,但身下傳來淡淡的溫度似乎在告訴着我,他在這。
“小冴,我們這是在哪?”
腦子裡朦朦胧胧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背着我的手往上颠了颠,我不得不抱緊他的脖子。
“看來真是迷糊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士道抽出背在後腦的手,将手裡的背包提到我面前晃了晃,普通高中生的手提包在高大的少年手裡如同玩具般,看上去格外脆弱。
那是我的包。
順着士道的身後望去,沿海的列車剛好行駛過路口,一陣丁零當啷的轟鳴過後,露出後面的海岸線。
夕陽的餘晖将海面沉浸在暮色當中,街道邊的路燈都已經被點亮,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剛剛是睡着了嗎?”
“嗯,睡得可香了,怎麼也叫不醒。”
冴淡淡地開口。
身上披着不知道是誰的外套,他背着我沿着公路邊的人行道一路走,士道則幫我拎着書包,哼着小調跟在後面。
我的重量不算輕,但冴的步子仍舊邁得很穩。
從背後看不到他的正臉,圓潤的耳廓在夕陽的映照下白皙透亮。
忽然間身後傳來拉扯的感覺,轉過臉發現士道朝我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他指指背着我的冴,嘴巴動了動。
“那就是,形·象·改·造嗎?”
形象改造……啊!
無聲的口型仿佛警鈴般在腦海裡炸起,我臉色刷地變白。
刹那間,在學校裡發生的事一幕一幕在腦海裡铛铛铛地閃過;春日祭,足球賽,還有最後的壞甜心……想起自己任由壞甜心接管身體的事實,我吓得立馬掙紮起來:“等,等一下,小冴你先放我下來。”
“下來做什麼,馬上就要到家了。”
冴雖然不解地彎下腰,但還是将我放下。
誰知腳剛落地,雙腿卻使不上半點力氣。
接着手臂一緊,冴抓住我的一隻胳膊将我半吊起來。
“你在發什麼呆?這不是完全站不起來嗎?”
“……”我呆愣地低頭,看着傳來酸澀感的腳尖心情複雜地說道:“嗯……”
“是運動過度吧”
士道若無其事地在我們身前蹲下,隔着運動褲的布料捏了捏我的小腿肌肉:“疼嗎?”
“沒太大的感覺。”,腦子裡一團亂麻,我愣愣地回答他。
被士道捏着的地方并不是剛解除形象改造的那種痛感,反而比較像是被電擊後,那種酸酸麻麻的感覺。
“瞧這傻樣,不會是給咱們小天才踢殘廢了吧。”
士道賤兮兮地笑道。
“胡說八道。”
冴惡狠狠地瞪了士道一眼,然後拉着我的胳膊往他身上靠:“趕緊上來,别逞能了。”
“我沒逞能,隻是站不起來……”
顯然冴并不接受我的說法,手用力我便跌到他的背上,皺眉沉聲道:“踢個球都能在球場睡着,這不是逞能是什麼?”
“說不定過一會還要在大馬路上昏迷呢,女孩子還真是嬌弱。”
士道補充道。
“昏迷也太誇張了。”
這麼說着,冴已經自顧自地重新弓下身子,順勢将我再次背起:“你就是缺乏鍛煉,跑幾下就不行了。”
我默默鼓起嘴。
該怎麼和他說明,這是和冴的壞甜心進行形象改造後的後遺症。
偏偏當事人什麼都不知道,從頭講起的話,士道又在旁邊礙事……
“怎麼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要不要讓我來背呀~”
我:“……”
看吧,士道龍聖可不會放過任何拱火的機會,一逮到空隙就會像蟑螂一樣竄過來。
雖然很感激他先前比賽的配合,但是有他在事情絕對會變得更複雜。
“流一身臭汗就不要湊那麼近。”
冴背着我輕巧地轉身,躲過士道貼上來的熱氣。
“怎麼這麼說,下睫毛哥哥不也出汗了嗎?”
“我和你不一樣。”
冴冷漠地背着我朝前走。
“都是男的有什麼不一樣的,小星星肯定不會嫌棄的。”
“我嫌棄你。”
“喂喂!”
忽然,一道咕噜的聲響,二人無意義的争執停頓下來。
“那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捂着餓扁了的肚子,将熟透的臉埋進冴的頸窩,假裝聽不清他們的嗤笑聲。
盡管很想搞清楚比賽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但饑腸辘辘的身體不再允許我再在這裡耗下去了。
二人相視一眼,繼續往前走。
就此,這段短暫的插曲總算告一段落。
——
士道龍聖一路跟着我們,我在冴的背上,聽他們就剛剛的比賽聊了一路。
雖然隻是士道單方面的輸出。
最後那個出人意料的射門,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對是壞甜心搞的鬼。
于是乎,士道不停地在冴面前拐彎抹角地想要複刻比賽時的場景。
我悄悄地将臉伸出冴的頸窩,想要看看他什麼反應。我猜他肯定會好奇,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踢球了,亦或者是,有誰教過我之類的。
然而奇怪的是,冴一路上什麼都沒問,隻是嗯嗯啊啊地回答着士道喋喋不休,後來嫌煩了幹脆無視士道的表演。
見無法挑起冴的興趣,士道轉而向我打起眼色。
“别亂動。”
剛要開口,冴就加快步伐,我隻能默默縮了回去,趴在冴身上假裝屍體。
見交流無果,士道也不氣餒,聳聳肩又跟上我們。
冴沒有阻攔,我當然也不介意士道一起回去。
再怎麼說他也是把冴帶回來的“大功臣”,而且今天也辛苦他在球場來來回回地跑,還不好好招待一番實在是說不過去。
當然,事發突然,領着一個陌生的黃毛小哥出現在家門口時還是吓了爸爸一大跳。
“天呐,這不是之前小冴比賽的隊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