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樣子,風漸漸小了下來,扶黎也到了風圈的正中地帶。
落到地上後再擡頭向上看才發現,并不是風變小了,而是這人為制造的旋風也和台風一般有着“眼”存在,越是靠近中間地帶風越小,到了正中地帶更是風平浪靜,給人造成一種風已經停了的錯覺。
然而這個風圈畢竟是人為的所以非常的小,小到隻要擡頭便能發現端倪,無風的隻有這一小塊方寸之地,之外的地方風依舊刮得猛烈,樹梢不受控制劇烈搖擺,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
扶黎大略掃過一圈便收回視線,轉過身再次看向身前的木質建築,看到這扶黎才終于明白對方真正的用意。
眼前赫然是一座破敗的神社,失去主人的神社依稀能看出舊日繁盛——高大的鳥居,五人都無法合抱的神木,占地着實不小的社殿……種種情況都足以說明曾經鼎盛時期它是多麼的壯觀和熱鬧,但不知何種原因漸漸被人遺忘,或許是它的神明離開了,又或者神明遭遇不測,一座神社失去了的主人便會落得如此下場。
高聳的鳥居之上紅色顔料早已脫落,不複從前的鮮豔亮麗,神木上一圈白色禦币也開始腐朽,徒留殿宇還算完好,隻是殿前的空地上也覆滿了落葉,蛛網遍布,顯得分外荒涼。
看着是荒廢了有幾年的樣子,但底子還在,有那麼幾分壯麗的樣子。
扶黎先前見過的幾個小神居所,大小還沒這兒的十分之一,可以想見當年這裡的主人是如何強大,虔誠的信徒往來如織,耗費頗多才能修建起如此規模的大型建築。
隻是神社荒廢,長久失去神力與人氣的滋養便容易被妖物野神盤踞,之前是不是也曾經被本地的妖鬼
占領過不得而知,但現在這裡已經确确實實成了外來者的地盤。
離開地獄前,那位鬼燈給過他一縷野神的氣息,雖然沒辦法靠這一縷氣息搜尋到對方的具體位置,但拿來辨别身份卻是輕而易舉。
隔着還有一段距離,扶黎便嗅到了那股難聞的土腥味兒,還有一股令人不适的水汽感,在正神那裡可以感受的清正之氣,在這裡完全相反隻會讓人心生厭惡。
扶黎擡袖掩鼻,忍着嫌棄之情又往前走了幾步,一腳踏上神社範圍内,路邊的草叢裡忽然傳出“撲簌簌”的聲音,仿佛有小動物在鑽來鑽去。
扶黎一時停下,垂眸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小東西似乎很不擅長躲藏,“悉悉索索”搗鼓了大半天,最後連自己尾巴露出來了都不知道。
毛茸茸的黃色大尾巴支楞在外頭,時不時随着身體的動作顫巍巍兩下,細軟的絨毛在微風中柔順地倒向一側,光是看着就知道手感極好。
而這條毛乎乎的大尾巴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自顧自埋頭苦幹,大尾巴忽隐忽現,簡直跟個信号燈一樣,不僅沒有藏起來,反而越發地引人注目。
扶黎額角抽了抽,腳尖一轉便換了個方向,朝着草叢走過去,并未特地壓住腳步聲,腳踩在落葉上,幹枯的葉子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催命符一般。
似乎意識到危險的臨近,剛剛還在到處扒拉的“大尾巴”猛然停下動作,僵在原地,還不知道自己已然被發現,隻以為是“敵人”經過,它屏住呼吸寄希望自己的藏匿足夠隐蔽。
可惜天不遂人願,腳步聲逐漸接近,像是催命符一般,很快在草從前止住,這下想安慰自己沒被發現也不成了,更别提尾巴上忽然傳來的撫摸觸感。
根根毛發猝然豎起,草叢裡的東西原地炸起了毛,一瞬間腳下發力便要蹿出去。
電光火石間扶黎掐住那尾巴,跟拔蘿蔔似的把那東西直接薅了出來。
手裡的小東西痛叫一聲,發出“哼哼吱吱”的聲音,聽着像是老太太哭,怪難聽的。
扶黎一隻手捂着耳朵,眉頭嫌棄地挑高,手裡一隻不過手臂長的黃毛狐狸正在拼命掙紮。
狐狸不常叫還是有原因的,這聲音确實不怎麼好聽,要是經常來幾嗓子,森林裡其它動物可能會嫌棄它“擾民”。
扶黎不勝其擾,不甚溫柔的掄着它轉了幾圈,直把對方轉的頭暈眼花,想叫都叫不出來,兩隻眼睛裡都是圈圈。
“怎麼樣,現在可以安靜下來乖乖聽我說話了嗎?”扶黎語氣溫溫柔柔,一點看不出來剛才竟對着一隻弱小可愛的狐狸,做出了如此粗暴的舉動。
狐狸小黃昏頭昏腦倒挂在半空,緩了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些,這會兒聽見這句話,心裡委屈得不行——我說不可以的話有用嗎?
于是,憋憋屈屈地點了點腦袋,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