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乃向古那屋的老闆娘借了一間空房間,墊好被褥後将葉月放好。
扶黎放下喝到一半的茶跟過去,小小的房間擠了三個人實在是不堪重負,扶黎隻好站在門口往裡看,見幾人都憂心忡忡盯着天狗。
信乃摸着下巴:“是不是得請個醫生過來。”
“醫生能給妖怪看病嗎?你一個藥材商應該接觸了不少醫生吧。”
“呃,好像不行,那不然請四獸神家那五隻狐狸幫幫忙?它們看起來知識很淵博的樣子。”
“知識淵博有什麼用,每次都說不到點子上。”
“死馬當活馬醫吧,不然你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
話題到這裡便斷掉了,顯然他們最後隻能屈服于現實,找各種值得一試的方法,這樣到處撞撞運氣或許會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那個……”一直在門口看熱鬧的扶黎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在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時道:“他的意識雖然因為被壓制而陷入了沉睡,但天狗是畢竟是非人類身體素質極好,隻要你們保護好他的身體不再被其它意識侵占,想必醒來是遲早的事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的語氣如此笃定,讓人不由心安的同時卻也引發了些許懷疑。
毛野露出待客時才有的笑容,仿佛隻是随便問問般:“聽起來您似乎很清楚這種事情,能再給我們講講嗎?”
扶黎露出同樣溫柔的微笑:“不敢說特别了解,但确實因為一些原因有幸見識過,身體是意識的容器,很多時候外在的狀況就能反映意識,這位天狗雖然曾經身受重傷,甚至一度被占用了軀體,但我查看過他身體上的傷口,一直在愈合結痂,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那代表他的意識一定沉睡在身體深處。如果能做到身體的原主人死去,緊靠着外來意識就能維持生命體征,那麼我隻能說你們的敵人神明,不是活在地上與人為伍的神,而是真真正正高懸于天上或黃泉之下的神。”
說到這兒,扶黎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樣,我想應該沒必要繞着圈子給你們找麻煩。”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奇奇怪怪但确實有幾分道理,幾人的心情竟奇異的被安撫下來。
“既然你們有熟悉的相關人士,還是請過來看看比較保險。”扶黎又補充道:“至少問下怎麼調養身體,他看着有點營養不良,估計失去意識這段時間沒吃什麼正經東西,傷口愈合得有些慢。”
隻是現在對方還在昏迷,想調養都不知道怎麼給他喂食物,夠嗆煮點補藥慢慢灌進去。
信乃感到一陣頭疼,之後肯定是仁來照看葉月,别到時候給他急哭了。
啊,也不用等到時候了,現在就可以看到他急哭的表情……
信乃一轉身便從窗戶瞥見沖後院飛奔而來的仁,大概是今天的打工地點不遠,回來的還算快。
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看到仁紅紅的眼眶,以及要掉不掉的淚珠。
很快便聽到“嘭”一聲屋門被打開,緊接着是急促的腳步聲,飛奔而來的仁像是急切歸巢的鳥,一刻都不能等待。
然而到了門口,他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仿佛近鄉情怯又像是害怕一切都是幻覺,害怕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是他聽錯了,害怕一進門裡面什麼也沒有,他站在門邊不敢挪腳。
“愣着幹什麼,傻了嗎?”信乃大大咧咧的性格讓他看不得這許多悲春傷秋,巴掌用力一拍就把人拱了進去。
仁幾乎是被門檻絆進去的,還沒來得及抱怨,許多天不見的身影便徑自映入眼簾,讓他一下子忘了該說什麼。
那道身影看着消瘦了許多,嘴唇幹巴巴的,雪白長發鋪散開來,盡管失去了往常的嚣張粗魯,但毋庸置疑确實是葉月!
“葉月!”仁終于忍不住撲了過去,瘦瘦小小的身體伏在天狗身上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幾人默默離開關上房門,将空間留給兩位久别重逢的親人。
遠遠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想要将這麼多天以來的悲傷思念全部發洩出去。
扶黎不太擅長這種彼此重逢感動落淚的催淚氛圍,默默跟在了幾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