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點多快五點才吃完“午飯”,沒有立即回家,唐今玥帶着宋北洛在商場亂晃,似要買什麼大件,其實是在散步消食。
那家涮羊肉味道着實不錯,離開京市後,她會懷念它的。
臨近傍晚,出來跨年的人越發多。
加上二人前不久才上過熱搜,而且帶着宋北洛這個“過氣頂流”招搖過市,确實有些紮眼,路過的行人,十有八九會回頭看他們一眼,看得她通身難受。
最後,她還是沒有選擇回山海灣八号。
而是去了G.M.。
之前老怕自己喝多了說錯話,隻能借口酒精過敏。
現在不止宋北洛,全世界都知道她馬甲下的本體是唐今玥,她總算是可以大喝特喝,喝個暢快。
跨年夜的酒吧街該人潮洶湧才是,許是時間未到,尚算冷清,路過的好幾家酒吧還未營業,倒是顯得G.M.樸素的招牌,終于有些亮眼。
下車時,她突然看G.M.門口那棵樹很不順眼。
可能因為那是宋北洛的初吻丢失地吧。
市政道路綠化樹,又不能叫人給鋸了。
她選擇眼不見為淨,加快步速往清吧門口走。
還沒走幾步,唐今玥就被宋北洛猛一用力,拉回到那棵樹旁。
“宋北洛,别逼我在今年的最後一天揍你!”
警告話音伴随着她的回頭舉動,眼眸上擡,直直撞入宋北洛挑笑似的眸子裡,看得她火氣全無。
但宋北洛的下個動作,再次挑起她本來已經熄滅的怒火。
他指了指自己唇角,顯然是在向她讨個吻。
眼神帶過他身後的那棵樹,激得她一陣腹诽。
親不是不可以,就是非得在這兒?
他的初吻對象是什麼很難以忘懷的人嗎?
還有,
她不要面子的嗎?!
唐今玥一擡手,倒也不至于扇,而是掐着宋北洛的臉頰,微笑道:“親愛的,你也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好,最愛動手,你再這樣,我隻能成全你了。”
“我知道。”
宋北洛眼眉一彎,大掌握住她掐他臉頰的手,微微用力按向自己的臉上,逼得她隻能從掐改成摸。
很不對勁。
她懷疑宋北洛今早趁她出門,臨時加裝了什麼關鍵詞提取系統。
看他笑起來這副蕩漾模樣,她總覺得她的話,直接被他提取成
——“親愛的,你也知道我……最愛……你了……”
唐今珏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覺得是屁話,唯獨一句,她現在毫不懷疑。
“宋北洛是個戀愛腦”。
她一言難盡地看着宋北洛,看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看他與她十指交纏着往G.M.門口走。
推門動作帶起一陣風鈴叮當響,吧台邊上在聊天的調酒師和服務員,齊齊往他們看去,臉上隻剩愕然。
調酒師調侃道:“老闆,跨年夜不帶老闆娘去談戀愛嗎?”
宋北洛被調酒師的那句“老闆娘”給講開心了,眉眼間一陣輕快,笑笑回答:“她逛累了,說要來喝點,順帶視察名下産業。”
唐今玥克制住想揍“開屏”宋北洛的沖動,暗暗轉移話題。
“Rossy呢?又尋找真愛去了?”
一旁的服務員已經準備走開,見她問起,又折了回來,“她現在沒在G.M.了。”
“真可惜,還想給她來一卦呢!”
她也就嘴上應承一句客套話,沒想到宋北洛還真知道Rossy的去處。
“她之前印了一大堆寫滿渣男事迹的傳單,在人合作方樓下分發。那男的把這事當靈感,寫了首rap。Rossy氣不過,連夜寫詞diss渣男,還找周堯幫她譜曲。”
宋北洛說到一半,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壓了好一會兒嘴角才繼續。
“你也知道,周堯這人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真幫Rossy譜曲,還免費做了後期音效。Rossy彈唱那視頻後來還火了一陣子,周堯一看,直接把人簽到越行了。”
“所以Rossy換了個地方,但老闆還是你?”
“對啊。”
唐今玥一聽,拍了拍宋北洛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身為老闆,你學學人家,不要老想着……”
她故意沒說完,手往門口那棵樹一指,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你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宋北洛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來過多少次了都,你看G.M.就不覺得眼熟?”
“似乎有那麼點?”
随着宋北洛一聲重重歎氣,其餘人自覺散開。
吧台角落隻剩他們二人,時間線伴随低沉男聲被拉回到九年前,宋北洛第一次抱着吉他站在麥克風前的那天。
也是唐今玥十八歲生日的那天。
那年京市熱得有些早,連日雨水不停,卻在那天放晴了。
彼時的宋北洛為了賺大學生活費,在酒吧兼職服務員,而比他大半歲的周堯是酒吧駐唱,拿着比他豐厚的工資,看得他有些眼饞。
歌他不是不會唱,吉他他也不是不會彈。
但他不敢。
所以周堯跟他關系雖然不怎麼樣,但他是佩服周堯的。
因為周堯不管自己彈得怎樣,唱得怎樣,起碼他敢上台。
那天看似也是平常的一天,除了跟周堯替換的那個兼職駐唱臨時有事不能來,隻能由周堯唱整晚外,幾乎與往日無疑。
可偏偏那天,他盯着周堯的新吉他發呆,被周堯看見了。
周堯經過他時,故意甩了甩手上的水,嘲諷道:“玩得明白吉他嗎,就看?”
但凡周堯語氣好點,他假裝無事發生,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他今天就像是被點着了一樣,拿起周堯的新吉他來了一段彈唱。
結束時,周堯仔細打量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尴尬,他放下吉他快速往吧台去,讓自己看起來有事在忙。
宋北洛也沒想到,在酒吧老闆得知另一個駐唱不能來時,還真聽了周堯的提議,加工資讓他上台當臨時駐唱。
老闆慫恿他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周堯,看不出是有心還是無意。
鼓起勇氣,抱着周堯的吉他上台,他以為自己可以像面對周堯時一樣,一段重複了無數遍的彈唱而已,信手拈來。
可他不行,真的不行。
他可以把周堯當成不會說話的蘿蔔白菜,那是因為周堯雖然看不起他,但對音樂和演奏者保有該有的尊重,不會打斷他。
台下看客隻是來酒吧喝酒順帶聽個樂呵,不會在意他唱得好不好聽,卻會對他的失誤品頭論足。
宋北洛手指一顫,帶起從吉他琴弦傳來的含糊音調。
台下甚至不是竊竊私語,而是直接的倒彩聲。
“彈的什麼玩樣兒?看臉長得還行就叫上來了?”
“我還以為就之前那個彈得次,這個更不行,還不如之前那個!”
“彈成這樣,唱也就那樣了……”
台下聲音越明顯,他手就越抖,無論聽不聽得到,他總覺得嘲諷的話語就在耳邊,環繞着他,扒開他的腦殼,猛的往裡沖。
他低着頭,連看向觀衆的勇氣都沒有。
“有些人光會哔哔,你怎麼不上?”
耳邊突然傳來女生稚嫩的呵斥,周圍聲音低了下來,馬上又有人接上女生的話,反駁着她。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了?我不會造冰箱,就不能點評冰箱了?”
可女生一點不怵,跟對方唇槍舌劍上隐隐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