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總覺得他來人界這段時間從沒用過全力。
看着快步離去的兩人,姜寒煙隻覺得腦子裡混亂的厲害。
怎麼會有精怪敢屠殺人類?!
人類又怎麼敢繼續找這隻精怪前來調查案件?!
還有那隻帶有法則之力的合成怪,他們不是應該讨論一下接下來的調查方案嗎?!
眼看着砸下魚雷的兩位書靈手拉手,一副準備離開的架勢,姜寒煙下意識将人攔了下來。
但對上兩雙同樣迷惑的眼神,她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個問題開始問起。
最後,她垂下眉眼,冷淡開口,問了當下最想知道的問題,“書公能告訴我,烏鴉為什麼屠殺皇族嗎?”
阿墨擡頭看向她那雙熟悉又陌生的金色豎瞳,輕輕歎了口氣,有些不忍心告訴她。
“你可知自己的身世?”阿頓問道。
姜寒煙抿了抿嘴,冷豔的臉上因為這個話題覆上厚厚的冰霜。
空氣徒然沉默了下來。
過了幾息,她才低低應了一句,
“但我想你知道的身世應該跟我們知道的有些出入。”阿頓歎道。
其實隻要是存在已久的族群,哪家沒有點破事呢?
這些各家瑣事又何至于被時間法則記載下來,讓書靈族知曉呢?
單說龍族這位,也不過是起凄婉又有些老套的愛情故事,但偏偏扯進了當今兩族族長,這才被記錄在冊。
“靈界紛擾與人界無異,龍族當年究竟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但隻一點,你父親并不是潛逃至人界興風作浪的歹徒,你母親也不是不知名節,與人厮混的浪□□子。”
“竹隐寒煙,甯靜悠遠,這是你名字的由來。”
那年,龍潛川升任為戶部主事,雖不過是個六品小官,但也手握實權,他又剛喜得千金,不論怎麼看,那時都能算得上春風得意。
他确實是高興的,因為在戶部能做的事情比他身為縣令時做得還多,他能護更多的人,能為這天下百姓謀更多的生路。
一年,兩年,三年……
三年時間,龍潛川從戶部主事變成了國師。
這三年,他所做之事樁樁件件拉出來都足夠名垂青史,但偏偏身邊人總在告訴他還不夠。
他們總說還有百姓在受苦,
他們總說還有子民在哀嚎……
龍潛川意識到了哪裡不對,但在皇帝多疑的猜忌下,在朝臣們冷漠的催促下,他還是将全部人的責任背在了身上。
“龍王剖珠求白首,悔恨不得屠滿城。”阿頓諷刺又不屑的念道,“龍潛川剖珠是為了守護人類,最終不但死在了人類手中,還被這般編排,實在是可悲可歎。”
知道這件事的精怪們總愛說龍潛川能跟鴉雲臯結為兄弟都是有原因的。
生剖龍珠,可不就是隻有瘋子才會幹的事?
何況,這剖珠還是為了守護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類。
後來的精怪們罵他瘋,笑他傻。
當時的烏鴉自然一樣,他想狠狠責罵這條瘋魔了的龍,想殺光那些該死的人類。
但那時候,鴉雲臯來不及做這些,他不敢停歇地穿梭在靈界各地,斷了羽翼,瞎了眼睛,甚至回到了那讓他感到窒息的族群,隻為了能為自己義兄求到救命靈藥。
後來,他的義兄保住了。
但他成了短壽又脆弱的人類。
沒了通天本領的他,很快就死在了朝堂風波之下。
臨死之際,他都沒辦法理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何而死,但他自我的靈魂也終于在混沌重壓下清醒了過來。
他最後一次露出笑容,一如撿到濕漉漉的烏鴉那天溫和。
“阿弟,龍珠我沒有用掉,我要将它送給我的孩子。”他這樣說道。
但到了彌留之際,他維持不住笑容,落下淚來,那雙開始渙散的眼眸直直看向妻子埋葬的方向。
他說:“我要你答應我,我,我的孩子……絕不能回到這裡,成為一個人類。”
“後來,烏鴉為了洗清龍潛川身上莫須有的罪名,化身成人,也入了朝堂……”說到這,阿頓歎息地停了下來。
“然後呢?”姜寒煙掐了掐指尖,壓住嗓音裡細微的哽咽,追問道。
“詭谲多變的朝堂不是一隻剛成年的烏鴉能玩轉的,他發現自己沒辦法用正常方法去破解這個他最想查清的案子,所以他當着下一任皇帝的面,屠殺了與之相關的全部人,為自己的義兄犯了案。”
可人類是天道寵兒這句話從來不是虛言。
屠殺人族,鴉雲臯幾乎要被降下的雷罰轟到灰飛煙滅。
最後,是龍潛川救了他。
為民造福的龍王大人多年來積攢下的不隻是百姓的愛戴,還有天道所認可的功德,兜兜轉轉下為他保下了他愛護的弟弟。
“那他現在再去屠人,要拿什麼抗雷罰?!”姜寒煙突然反應過來,冷着臉轉身就走。
她想,她的龍珠來自父親,那麼是否能再救他的弟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