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餘理發師·阿頓趁着顧客憂心忡忡地檢查頭發的空擋,火速翻看起顧客手裡的書靈冊子,盼着上頭能有點理發相關的記錄。
但很可惜,書靈冊子隻記載重大事件。
最終,阿頓隻能捏着剪子小心翼翼地嘗試給阿墨修剪頭發,嘴裡邊跟他說起自己在靈界的探查,以此來轉移這位顧客的注意力。
靈界這邊的探查比人界要順利很多。
哪怕已經跟人界學習多年,但靈界終究是那個以拳頭說話的世界。
作為靈界稽查局局長的老榕樹身份特殊,需留在局内鎮守,外出查案的擔子就落在了曲牧澄身上。
她帶着她手下那以軍事化管理出名的稽查小隊宛若蝗蟲過境,鷹族,蛇族,柳樹一族等等,隻要是絞肉案涉及到的相關族群,他們都遞了拜帖。
說是拜帖,其實隻是文明版的搜家。
小族對此自然不敢有異議,但像鷹族和蛇族這類大族卻不會允許曲牧澄這個人類這般放肆,性子爆裂一些的,甚至選擇直接斬殺來遞拜帖的稽查局成員。
這時就需要靈界幾位管理者出面了。
阿頓一開始并不想把場面鬧得太過難看,畢竟他不喜歡人類,如非必要,他并不樂意給人類站台。
但阿墨發來的一線靈書讓絞肉案的性質變得完全不同。
若隻是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精怪在兩界互相勾結,那隻需找到他們,按照律法處罰就是。
哪怕涉及法則之力,哪怕他們書靈族也有族人被害,阿頓憤怒之餘,也隻當這回的幕後之徒有些手段,會比以往的惡徒更難對付罷了。
但有人自稱天道化身,并且能夠躲開天道與精怪契約,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若此事為真,那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兩界都将被颠覆。
遮天蔽日的巨龍和恍若壓城烏雲的烏鴉為人類開道,齊齊鎮守在各族地界。
阿頓等各位書靈端坐在太師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稽查局搜查,但凡有異議者,一律以嫌疑罪名收押。
幾經搜查,倒真搜出點東西來。
比如鷹族私開的地下角鬥場滿是人類屍骨,秃鹫族在其中豢養骨奴,通過結界破洞偷渡至人界攪弄風雨,大肆斂财。
又比如柳樹一族的少主私練禁術失敗,全族為保名聲,竟選擇将其逐出族門而非告于稽查局……
一時間稽查局牢房人滿為患。
但查來查去,似乎并沒有什麼與絞肉案相關的線索。
“沒有問他們族人消失不見的情況嗎?”阿墨控制着腦袋不動,疑惑道。
“自然有問,”阿頓小心觀察着手裡的卷發棒,低聲回道,“但你也知道,精怪不似人類那般緊密相連,又因精怪們都愛閉關修行,龐大族群裡有幾個族人突然沒了音訊數十年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都不點長生燈的嗎?”阿墨無法理解。
阿頓輕歎了一聲,“長生燈做法繁複,一代又一代的年輕精怪上來後就不樂意做這些事了,那兇手多半探查過,受害者的族群正好都沒了點燈的習俗。”
這幾個族群清點後才恍惚意識到每族竟都有近三十餘名族人斷了音訊。
可這些族人什麼時候不見的,最後出現在哪兒,沒有任何人說得清。
若非有阿墨及時送來的靈書,靈界這邊的線索恐怕也得斷了。
吞噬族是阿頓他們去搜查的最後一個族群。
“那片地界幾乎可以用荒蕪來形容,唯有幾處山洞和幾個有開鑿痕迹的金礦證明他們在這裡生存過,其他地方竟是無半點生氣。”
“你的意思是說……”吞噬族全族都遇害了?
阿墨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說出這番猜測來。
阿頓沉重地點頭,
“據周邊的鹧鸪族所言,吞噬族當年發生過一次巨大矛盾,甚至因此分了族,士夢松為首的大部分吞噬獸一齊離開了族地,不知去向。
剩下的吞噬獸由士殷慈領導着繼續在這裡生活,直到三年前,不知什麼原因,這小批吞噬獸也匆忙離開再沒回來過。”
“但根據我們的調查,在距離吞噬族族地千裡之遠的湖霧嶺區,卻有精怪瞧見過吞噬獸,他們說那些吞噬獸滿身髒污,行事急躁,但凡有精怪上前都會被攻擊,這與我所了解的吞噬族完全不一樣,反倒像你們封印時的吞噬獸狀态。”
阿頓緊皺着眉頭回憶道。
阿墨聽罷,突然想起當時他在地下室差點被吃掉的場景。
“阿頓,我覺得族裡消失的書靈可能是吞噬族拐走的……或許那些被害的精怪也是?”阿墨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湖霧嶺盛産靈脈,因常年被靈霧環繞而得名,是靈界各族曆練必去的區域,又因其産生的靈境兇險萬分,多少精怪折在其中都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若幕後之人控制吞噬族趁機吞噬精怪,再将他們轉移到人界……
阿頓怔愣了一瞬,擡眼與鏡子裡的那雙帶着後怕的眼睛對視上,他寬慰道:“不怕,我之後會去調查清楚的。”
阿墨低垂下眼,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而問起其他來,
“吞噬族的族譜有找到嗎?幼崽身邊的那隻小吞噬獸嘴裡念叨的族長之言是士夢松說的嗎?他口中的天道之女到底是誰?難道天道真的有意識?”
這起案子接二連三地出現謎團,惹得阿墨心煩不已。
面對他一股腦抛來的疑惑,阿頓沒有半點厭煩,他邊仔細觀察着手裡的卷發弧度,邊回道:
“族譜沒有,但士易安應該是士殷慈的孩子,你們封印的那些吞噬獸,我讓鹧鸪他們看過,确實是最早離開族地的那批。顯然,最早離開的吞噬獸應該都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但士易安嘴裡,他的家人還能溝通,意識清醒,并且清晰知道危險,應該屬于之後離去的吞噬獸。
至于那番說辭,隻能是士夢松說的,吞噬族哪怕分族也沒再新立族長,不然你的冊子上會有記載。我猜當年吞噬族也是因為這個才分族的。”
“而那所謂的天道之女,”阿頓停頓了一下,嗤笑道:“狂妄蠕蟲,且看她是不是真有這命能撐住天道二字。”
阿墨也好,烏鴉他們也罷,其實都不太相信天道之女這個說法,但她能躲過天道與精怪契約,還有肆意動用的新生法則,這些都讓他們心底發沉。
“還有你們遇到的那棵柳樹,我猜應該就是柳樹一族被除名的那位天驕少主。”
阿墨驚訝地擡眼看他,“這怎麼知道的?”
“别動别動,頭發要亂了。”阿頓制止道。
确定手下的卷發依舊完美後,他才繼續說道,“因為那位偷學的禁術主要作用是分裂靈魂,并将靈魂碎片容納進新的身體裡成為主體的分身耳目。你不是說當時稽查局内的柳樹都出動了嗎?”
“可柳樹一族不是說他失敗了嗎?!”阿墨驚道。
“惡心的縫合怪都能制作出來,區區分裂靈魂又算什麼?再說了,不是還有那位天道之女在嘛。”阿頓厭惡的聲音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