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微怔,看着魏茹蘭再認真不過的眼,眼裡的笃定猶如堅硬的鐵石讓她恍惚了一下。
什麼時候這孩子有這樣的信念了?
不經意間,幼年撫養的那顆小樹不知不覺便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模樣,她的肩上已有承擔的雛形。
方瑜清冷的眼帶了幾分恍惚,再看魏茹蘭卻是透過她看到了幾分以往故人的影子,沉默了。
“師父……”
魏茹蘭拘謹得抓着自己衣袖,小心翼翼地觑着她。
方瑜這才回過神,看了她良久,忽然笑了,帶着幾分無奈又像是釋然的微笑。”
“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那麼信她,倒好像我成了個惡人般。”
她撫額,讓魏茹蘭退下,“行了,回去照顧你的朋友去吧,等她好了,帶她來見我。”
一聽到可以走了,本就一直擔心楚清妍的魏茹蘭頓時喜笑顔開,立刻撒嬌地抱了一下她後跑出門。
方瑜看着急匆匆奔出門的弟子,眼底笑意更多了幾分。
魏茹蘭趕回楚清妍住處,發現她還在躺着,再一摸額頭,依舊滾燙,用冷水給她擦了擦脖子,在額頭上
窗外陽光明媚,室内卻是陰涼一片,甚者因為下個雨的原因還有些陰冷。
她把窗戶打開,陽光一下灑進來惹得畢方挪了個方位,再次找準屁股對着陽光。
青紅的身軀一動,魏茹蘭這才發現畢方。
“就是你把楚清妍她娘推下山坡的?”
魏茹蘭用和方瑜一緻的審視眼神上下打量畢方,看了看它翅膀上的紅色斑紋,突然湊到畢方耳邊。
“好樣的!小青鳥。”
畢方瞥了她一眼,什麼小青鳥,勞資可是神獸,要不是顧及淩劍還在,它必須顯露真身讓這凡人看看厲害。
不屑地想着,卻假裝換姿勢默默縮回了準備把人拍開的羽翼。
誇完楚清妍的鳥,又把人叫起來喝藥,待了兩刻鐘,摸着她額頭不燙了才離開。
窗邊的光影從明亮刺眼的白漸漸變為帶着暖的金橙,楚清妍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态清醒過來,剛好對上過來探望的魏茹蘭。
因為身體還是無力,所以魏茹蘭也沒有過多打擾她,随意聊了幾句,看她喝完藥便離開了。
喝完藥很快又睡了過去,這一覺安穩睡到第二日清晨。
和魏茹蘭一起去硯學堂,一直到下午才見到方瑜,本以為她找自己有事,沒想到隻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便讓她坐下。
雖有疑惑但也隻當她忘記了,在桌前坐下。
一落坐便感知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探究目光。
她之前和楚三娘對峙的那番話有心人仔細思量便能覺察出漏洞,故也不指望憑幾句掰扯便能讓他們相信自己。
在衆人探究或懷疑的目光下,下午的課終于結束,在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方瑜叫住她。
“楚清妍,你出來一下。”
看着方瑜嚴肅的表情,她放下手上的東西在魏茹蘭好奇的目光中走出去。
方瑜帶着自己到一個空曠地帶,四周無人,目之所及都是野草,不遠處放了個水缸,水缸上漂浮着不知道哪裡飄來的幾片焦黃樹葉。
這樣的地方藏不下人。
“身體如何了?”
方瑜側對着自己,眺望遠方,看不出是簡單的問一下,還是有其他目的。
不遠處的水缸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她轉開眼。
“好多了,多謝師父關心。”
“嗯。”
方瑜神情淡淡,不像關心人,簡單的客套問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和方瑜的相處模式便是如此,沒有親昵的互動,有的隻是客套的寒暄,十幾年來俱是如此。
摩挲的指節微頓,一時間想不起來她和方瑜為何是這樣的師徒關系,似乎?一開始就是這樣,不冷不淡,不近不遠。
從她第一次進入穿雲峰起,都是如此。
她也不是沒想過親近,那時義父已經認下自己,身為掌門的義女,按理不必擔心他人為難。
但穿雲峰怎麼說也是方瑜的領地,對于這個師父,自然是越親近越好。
可幾次示好皆被拒絕後,她終于發現方瑜似乎很不喜歡見到她,便打消了念頭,一直到現在,她們依舊如剛拜師那般,相敬如賓。
不過話說回來,方瑜似乎除了對魏茹蘭親近些外,旁的弟子也難得她個笑臉,或許是自己多心也不一定。
“聽說你和你娘鬧得不愉快?”
心咯噔一下,立刻看向面前的方瑜,方瑜側對着自己,陽光灑在她臉上,面容依舊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
她也聽說了?
暗自思量,面上依舊恭敬。
“有些誤會,讓師父見笑了。”
“誤會?”
方瑜喃喃,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終于多了幾分變動,她側過頭,神色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