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廖淡淡撇開頭,思遊依舊皺着眉,忽然道。
“尊上,長廖向來心軟,此事怎可交由他處置?”
“那你跟他一起吧,看着他。”仙尊沒有多說什麼,
“是,弟子領命。”
思遊得了令,頓時眉開眼笑,心底那點思慮也放了下,笑着看着長廖,眼底挑釁分明,長廖見狀漠然,帶着人往後走。
思遊帶人緊緊跟在長廖和兩個罪仙後,群仙為他們讓開道。
“師妹……”程聽寒目光哀切地從面前走過的楚清妍,金色繩索将她上半身牢牢鎖住。
楚清妍和淩劍兩人自從被浮白仙尊扔出來後就一直低着頭沒說話,像是失去了鬥志,直到此時聽到程聽寒喚她,這才緩緩擡起頭。
複雜的情緒在她眼中湧動,她抿着唇,看着程聽寒,目光似迷茫又似難過,還不等人看清,便被身後押着她的仙人用力一推,跌跌撞撞,差點摔倒在地。
程聽寒連着青禾宗幾人頓時沖那人怒目而視,田榆更是直接怒吼,被強行毆打壓下的腰掙紮。
“幹什麼你!”
她想怒罵那人,可壓住的上半身讓她像被人強行壓彎的枝條,彈了一下又重新被人重重地按下去。
楚清妍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回頭看她,又被人推了一下,站穩身,緩緩邁開步子往前。
“恩人!”
田榆叫她,似乎明白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聲音悲切,如同失了同伴泣血哀鳴的林間鳥,青禾宗衆人目光也跟着哀傷起來。
衆人奇怪的看着這一群人,這些人都是些硬骨頭,之前無論上仙怎麼對他們逼問,一句話也不肯說,此時為别人的生死難過起來了。
“還擔心她呢,多想想你們自己吧。”
看押的仙人看不下去,冷諷道,卻發現根本沒人聽他講話,這幾個罪人同夥一個個神情悲傷,似乎陷入莫大的痛楚之中,根本無暇顧及他的話。
看押的人自覺失了面子,觑着眼,對着面前的罪人同夥就是一腳,他像是知道他受傷最重的部位在哪裡,對着那裡狠狠踢下去。
程聽寒瞬間大汗淋漓,本就受傷的膝蓋被這麼一踢,一隻腳瞬間跪下,牙關緊咬,身後那人卻還嫌不夠,對着他直立的另一隻腳狠踢下去。
太陽穴青筋暴起,他咬着牙,看着前面熟悉的倩影漸漸走遠,愣是一句痛哼都沒有發出。
“無趣。”
看他這樣,踢他的人似乎有些尴尬,撇撇嘴,在旁人不贊同的目光下,嘟囔着收腳。
楚清妍隻是往前走,再也沒回頭。
長廖帶着人一路走到太淵池前面,太淵池泛着血光,還沒走近前,衆人便感覺到了那股不祥之兆,不約而同在太淵池前十米止步。
看着血水滾滾的太淵池,衆人表情各異。
看守的天兵也迎了上來,聽說是仙尊口谕後,面露猶豫,小心地看了一眼思遊,兩人目光交彙,思遊淡漠撇開眼。
天兵見此猶豫了一會,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揮了下手,暗處持着武器的天兵退下。
天兵動作很小心,長廖卻看得一清二楚,眼底暗光閃動。
天兵讓開路,長廖帶着兩人向太淵池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向斂眉低目思遊。
“思遊,仙尊不是讓你看着我嗎?怎麼不過來?”
一抹詫異閃過很快隐于眼底,再擡目時已是一片笑意,他看着長廖,笑盈盈地應了一句‘這是自然’,便快速走到長廖身側,仿佛剛剛争執不過是錯覺。
見他過來,長廖淡漠回頭繼續往前走,思遊卻有些心不在焉。
看着近在咫尺血水翻湧的太淵池,他說不出為什麼,心底突然咯噔一下,快速跳了起來。
太淵池的水從五千年前清澈見底,到現在紅得似血,少不了冤魂在池底翻湧,也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瀾。
雖然對底下的人有些殘忍,但為了大計,這些犧牲都是必要的。
他如四千年前一般想着,看着翻滾的血水,莫名的慌亂消失,隻有冷意在眼底凝成一片。
看着長廖将那兩人帶到面前,想到這二人也要投池中,愉悅起來。
下去吧,下去吧,隻有仙界存在,人魔兩界才有未來,算起來你們也是為三界做貢獻,下去吧。
他愉悅地勾起唇,看着長廖的手放在二人身後,長眸眯起,等着長廖把兩人推下去。
長廖一隻手放在淩劍身後,隻等輕輕一用力,淩劍便會掉入太淵池,瞬間被裡面的殘缺嘶吼的靈魂撕成碎片。
想到這個畫面,唇角弧度不自覺擴大,一直擴大,直到突然感覺身體被猛得一推,立即睜大了眼,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太淵池上,長廖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