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丫頭,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口中一直嘟囔着,不知是說給懷中的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火苗肆虐,熱浪撲面,他小心地護着她,盡管他的後背被上空掉落的木塊砸中,也沒有緩下腳步。
出了火海,朝雲、月雲趕緊擁了上來。
男子并未把蔣安沅放下來,而是說道:“帶我去她的房間。”
于是兩個丫鬟引着路,到了客房,男子才把輕輕她放在床上,而後掏出身上的匕首将綁在蔣安沅身上的繩子擱破,仔細查看了一番,沒發現有外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看着她蒼白的嬌顔,男子又開始焦急與心疼,“你們好好照顧他,我去找大夫!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外面的人。”說罷便身起出了房門。
月雲朝外看去,果然門外守着一個大漢,那人她也見過,曾經護着她們在城外施粥的張五。
隻是陸将軍他們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月雲也來不及多想,讓人打了熱水,關上了房門,同朝雲一起替蔣安沅擦洗身子,又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和被子。
一切都換好之後,陸九昭帶着一個大夫就進來了。
大夫給蔣安沅把着脈,一旁的陸九昭緊緊地盯着,生怕她有個什麼好歹。
片刻過後,大夫開了些藥,隻道:“被濃煙嗆暈過去了,又受了些驚吓,本來隻要好好休息一會兒也就醒了。隻是……隻是……”
大夫吞吞吐吐地半天說不了來一句整話,看得陸九昭心中更急了,連忙說道:“隻是什麼?”
“隻是這姑娘患有舊疾,一時半會兒怕是難醒。”
“那有沒有性命之憂?”
“哦,那倒沒有,老夫隻是給你們說一聲,免得你們擔心。”
聽到她無性命之憂,陸九昭才徹底安下心來。
送走大夫後,朝雲便去給蔣安沅煎藥,屋裡隻剩下主仆二人和陸九昭。
月雲見陸九昭一臉關切地守在床前,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自家姑娘,她如何看不出來陸将軍的心意,于是說道:“陸将軍,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什麼事叫一聲便是。”
說罷,月雲便退出了房門,但并沒有把門合攏。
陸九昭靜靜地守在床前,見她額頭上有細微的汗珠,于是便想伸手替她擦拭,可想到他看書沒換衣服,更沒有洗臉,所以臉上、身上還有些許灰塵,懸在她額上的手又收了回來,起身拿起水盆旁的帕子輕柔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
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燒過半,火苗被風吹得亂竄,暖光映着陸九昭消瘦的臉,越發顯得冷俊,看得出來他很疲累,但望向蔣安沅的目光卻是溫和的。
就在五天前,一隊人馬押運着十萬石糧食來到了岱州城。
這個消息對于已經斷糧半個月的岱州軍民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那領頭的找到了陸九昭,跟他說這是杜家的商隊,雖說比預期來得晚了十來天,但到底還是成功地運到了岱州。
陸九昭起初還并未覺得有什麼,直到那人說及了蔣安沅。
“你說什麼?還有誰?”
那人回答道:“我們表姑娘,哦,就是京城蔣家的二姑娘!”
陸九昭頓時心慌了,連忙追問才知蔣安沅明面上運着假糧,吸引各方的注意,然後又在路上走走停停,為真正運糧的隊伍争取時間。
“這個瘋丫頭,當真是不要命了!”
陸九昭立即向他問了蔣安沅的行進路線,然後帶着張五在夜色的掩蓋下,出了岱州,一路打聽,這才得以及時趕到将救下,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我看你不是瘋丫頭,是傻丫頭!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
“你要是有什麼事,我可怎麼辦才好!”
一想到她暈倒在火海那個場景,他心中就像被針紮了似的,不知不覺得濕了眼眶。
陸九昭不停地喃喃自語,直到朝雲端着藥進來。
兩個丫鬟服侍着蔣安沅喝完了藥,月雲便拉着朝雲一起在門外守着。
陸九昭依舊守在床邊,靜靜地看着蔣安沅。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心就被眼前之人牽動着,卻也甘之如饴。
“瘋丫頭,若是這回我能活着回來……”
陸九昭沒再繼續往下說,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活着回京都。
良久,陸九昭走出了房間,同朝雲、月雲說道:“等你們姑娘醒了,同她說,這裡不安全,你們去建康路朱撫使,張五會護送你們回京。”
然後又同張五說:“她們就拜托你了!”
說罷便要走,月雲望了望床上躺着的姑娘,又看向陸九昭的背影,立馬叫住了他:“陸将軍,要不等我們姑娘醒了您親自同她說?”
陸九昭沒有回頭,良久才道:“照顧好你們姑娘!”
月雲還想說些什麼,但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第二日清晨,蔣安沅醒了,知道昨日是陸九昭救了自己,便問道:“他、他、他就把我一個人丢在這了?”
月雲回道:“陸将軍讓我們去建康路找朱撫使,還留張五爺護送咱們。”
蔣安沅聞言,不知為何,心裡空落落的。
朝雲見蔣安沅黛眉微蹙,以為她不舒服,便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姑娘?”
蔣安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