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蔣安沅如約到了公主府,侍女引着她進了一間書房,但當她走進屋裡,發現在書房裡正坐着的卻是大皇子周景楦。
蔣安沅環顧四周,并未看到欣陽公主的身影,于是又将視線放到了周景楦的身上。
跟上回在流觞宴見到的他有些不同,許是一身錦袍華服的緣故,也許是臉色比上回紅潤的緣由,反正放眼看去,清雅華貴,意氣風發。
蔣安沅向他欠了欠身子,行禮問安後,便在一旁垂目而立,等着他開口。
周景楦見她面色平靜自如,問道:“你不問我為何會在這裡?”
蔣完沅依舊垂目回答道:“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
周景楦凝視着她,眸光卻是耐人尋味,半響才道:“你腳上有傷,還是坐着說話吧。”
腳上有傷?她嗎?她自己怎的不知!
雖然不明白周景楦在說什麼,不過她還是坐下了,忽地腦中一閃,想起了什麼。
他該不會是在說上次在流觞宴她不小心崴腳的事吧?
過了這麼久,早已無礙了!
“坐到那兒去,那裡暧和。”周景楦又擡起清瘦修長的手,往旁邊指了指。
蔣安沅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暖爐旁邊的椅子。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景楦,盡管心裡有些不情願,但到底還是照做了。
待她坐下來後,周景楦臉上帶着淺淺地笑意,垂眸看着書案上的什麼。
蔣安沅等了許久,周景楦還是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着桌案上的東西。
兩人都沒有說話,屋裡靜得出奇,似乎除了炭火燃燒的聲音,就是兩人的呼吸聲。
蔣安沅等得有些煩了,便想倒杯茶喝。可她端起旁邊的茶壺時,卻發現是空的,于是隻得抿了抿嘴唇,裝作無事發聲。
周景楦察覺到了她這邊的動作,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不過并未說什麼,隻是拿起了自己身邊的茶壺,斟了一杯茶,起身走到她面前停下來,微微俯身将茶遞了過去,說道:“這茶叫‘陽羨雪芽’,清雅鮮醇,你嘗嘗。”
蔣安沅被這突然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然,但面上還是裝作平靜,接過了杯盞,擡眼與周景楦相視:“殿下叫臣女來,不會隻是讓臣女品茶吧?”
周景楦依舊俯身,目光定格在蔣安沅身上,語氣低沉中又帶着幾分柔和,似幽谷流水:“若就是讓你來品茶的呢?”
蔣安沅淡然一笑,随即喝了一口,輕聲說道:“好茶!”
聽到蔣安沅的回答,周景楦笑意加深,透出一絲玩味,而蔣安沅直視着他,沒有躲開那審視的眼神。
這無聲的較量仿佛讓屋裡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
半響,直到周景楦回到書案時,蔣安沅才覺得周圍的空氣又開始流動了。
未等她呼吸幾口,又傳來了周景楦的聲音。
“杜家在外收了不少的糧食,這事你這個杜家的外孫女可知曉?”
他的語氣還是同之前一樣清洌柔和,但卻蔣安沅一凜。
明明她已經做得十分小心謹慎,可是他怎麼會知道?
“臣女的外祖家是蜀中有名的商戶,做些糧米買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蔣安沅語氣輕柔,隻是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不過,殿下怎麼關心起這些小事來了,難不成,殿下對做生意也有興趣?”
“我确實是對做生意感興趣。”周景楦挑眉,眼裡漾起一絲玩味,“不過,我隻想和你做生意。”
蔣安沅越聽越覺得心裡發涼。
她對這位大殿下的了解同外界是一樣的:從小體弱,不得君心,也對朝堂之事也是置身事外,漠不關心。
但事實真的如外界認為的那樣嗎?
蔣安沅:“殿下說的話,臣女聽不明白。”
周景楦:“我想和你做筆生意 。”
蔣安沅:“生意?”
“我知道,你想以杜家的名義運糧去岱州,可是山高路遠,我那三弟和北融軍會讓你把糧送到陸九昭手上嗎?”周景楦直直得看着蔣安沅,目光灼灼,透着認真,“但我,可以幫你。”
蔣安沅聽完,眼睛忽地一亮,不過卻繼續裝糊塗:“殿下所言,臣女還是聽不明白,許是殿下誤會了,臣女說過,臣女的外祖家隻是做個生意,并無其它。”
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不知怎的,周景楦心中閃過幾絲不悅,不過面上卻是輕笑:“看來二姑娘是想陪我多坐會兒,無妨,本殿下樂意之至。”
蔣安沅聞言,心知今日不認下怕是走不了,一番思索過後,說道:“殿下想要做什麼?”
周景楦回道:“我說了,想和你做筆生意!”
“殿下真的肯幫陸九昭?”
周景楦朝點了點頭。
得到回答,蔣安沅心裡輕松了許多。
本來她對些次運糧的把握并不大,但有了周景楦的幫忙,成功的機率定是要大些的。
可她還沒高興多久,臉色便沉了下去,憂心道:“既是做生意,那殿下想要什麼?”
周景楦還是直直地盯着蔣安沅,嘴角勾起弧度:“蔣晟的嫡長女,蘭心蕙性,姿容窈窕,賦性聰穎,我覺得,甚好!”
蔣安沅一愣,萬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随即說道:“多謝殿下擡愛,不過正如外界所言,臣女患有心疾,蒲柳之姿着實不是殿下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