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昭聽罷,将手中的長刀扔了過去,調侃道:“怎麼,你張五爺怕了?”
張五被他一嗆,随即揮了揮手中的長刀:“俺怕她?就是再來幾個像她那樣的,俺眉頭皺一下俺就是個瓜慫!俺隻是覺得那婆娘陰狠毒辣,指不定又想出什麼損招來對付咱們,将軍得加防備,畢竟你的腦袋瓜子比俺活泛。”
陸九昭又撿起一杆長槍扔給了張五:“那咱們出想個什麼招兒出來,讓她蕭卓芽也動動腦子。”
他的語氣輕松,好似玩笑一般,但張五就是覺得,他陸九昭就是能運籌帷幄,掌控戰局。
此時陸九昭目光已轉向北融軍駐營的方向,神色微動。
正如張五所說,隻怕後面有場硬仗要打!
蔣安沅并不知陣前的戰況如何,隻是見傷兵不斷地湧進,心中滿是不安,直到看見錦洪來清點人數,她才知道打了勝仗,這才放下心來,隻是目光不斷地朝城門的方向望去。
錦洪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說道:“我們将軍正在和其他幾位将官商議軍事,讓我同蔣二郎說一聲,不必憂心。”
“誰、誰擔心他了!”蔣安沅結巴了一下,“我隻是擔心這些傷兵罷了。”說完便匆匆轉身,不等錦洪回應,徑直走向傷員那邊。
忽然間,一個瘦小的身影穿過血腥氣和藥草香,跌跌撞撞地跑到蔣安沅面前,稚嫩的聲音中帶着焦急的哭腔:“哥哥,藥……給我一些藥,我要給爺爺治病,他受傷了。”
蔣安沅見狀立馬詢問:“小姑娘,你别着急,慢慢說,你爺爺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小女孩抽泣着回道:“我爺爺他流了好多血。”
蔣安沅聞言随即找了一些止血藥,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安慰道:“咱們現在就去找爺爺,他會沒事的。”
小女孩聞言立馬拉着蔣安沅朝前跑去。
她冰冷的小手不知是受凍的緣故還是其它什麼原因,有些顫抖,卻很有力量,死死地拽着蔣安沅。
兩人很快來到屋子裡的一個角落,一個老兵斜靠着白牆,破舊的盔甲上面還有未幹的血迹,因為低着頭,蔣安沅看不清他的神色。
等她走近後,想看清老人的傷勢,輕輕地拍了拍老兵,老兵漸漸露出蒼白的面容,但卻毫無生氣,蔣安沅心中不由得一沉,随後探了探鼻息。
小女孩兒拉着她的衣袖,焦急地問道:“我叫了爺爺好久他都沒醒,哥哥你快給爺爺吃藥,吃了藥他就醒了。”
蔣安沅隻覺一陣酸楚湧起,眼眶也濕潤了。
“哥哥!”
小女孩兒再次詢問,迫切地想讓蔣安沅給她爺爺吃藥。
隻要吃了藥,爺爺就能醒過來!
蔣安沅無法對着眼前的小女孩兒說出那種冰冷的話來。
“小姑娘,爺爺他……他是累了。”蔣安沅哽咽着開口,連着聲音都有些沙啞,“爺爺現在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休息……”
“是天上嗎?跟我阿爹阿娘一樣?”
蔣安沅的心仿佛被什麼揪住了一般,難受極了。
“是!爺爺他去找阿爹阿娘了!”
“可是他們都說我阿爹阿娘都死了,不是去什麼天上。”
蔣安沅一怔,雖然将小女孩兒擁入懷中,柔聲道:“爺爺和阿爹阿娘隻是換了一個地方守護着你,就像哥哥的阿娘一樣,哥哥的阿娘也在天上守護着我。”
“那爺爺還會流血嗎?”
“不會!爺爺和阿爹阿娘都不會再流血了!”
戰場上的喧嚣在兩兵止戈後随風消散,可背後無法言說的哀痛卻怎麼也撫不平。
蔣安沅望着院子裡這些渾身是傷、滿身是血的士兵,這些将士在陣前用命在拼殺,守着這一方疆土、一城百姓,可京中的上位者卻為了自己的私欲完全不管他們的死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在她心中竟生出了替他們感到不值的想法。
天色漸深,蔣安沅等人也都把傷員安置妥當,正當她要回住所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你受傷了?”蔣安沅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