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陸将軍自重!”蔣安沅掙開了他,“我沒有說謊,是你在自欺欺人。”
“我不信,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說。”陸九昭并未放棄,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蔣安沅強壓着心底裡的難過,逼自己正視着他,語氣十分決絕:“陸九昭,我對你,隻有感激,并無其他私情。”
說完便掙開了陸九昭的束縛,然後把手中的木盒放到了他手裡,轉身就要走。
陸九昭一把拉住了她,任憑她怎麼掙紮,他就是不松手。
“你說的都是真的?”陸九昭眼眶微紅,聲音也有些發顫,“瘋丫頭,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可以同我說,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蔣安沅雙拳握得發顫,她想轉身,她不想再看他,她怕再多看一眼,她就沒那個決心了,可陸九昭哪肯放她走,蔣安沅隻得咬了咬唇,一臉認真地說道:“陸九昭,我從未喜歡過你。沒有什麼苦衷,你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陸九昭隻覺耳邊嗡鳴作響,那一句 “我從未喜歡過你” 在他腦海中不斷回蕩,字字如刀,刺得他生疼。他緩緩松開了她的手婉,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望着蔣安沅離去的背影,雙眼含情逐漸被落寞和苦澀替代,他想叫住她,可是确怎麼也開不了口。
蔣安沅眼含着淚走在人群當中,正碰上了回來的朝雲、月雲和錦洪,蔣安沅沒理他們,勿自地向前走着。
兩丫鬟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錦洪見這情形,大概知道了結果,站在原地歎了聲氣,然後便轉頭去尋陸九昭了。
一回到住處,蔣安沅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朝雲見她傷心難過,擔心地在門外說着寬慰的話,月雲歎了歎,同朝雲說道:“讓姑娘自己呆會吧。”說罷拉着她離開了。
蔣安沅跌坐在地,将頭埋在臂彎裡,蜷縮成一團,淚珠止不住地墜落。
她本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和他漸行漸遠,可當她對着那雙滿含愛意的眼眸說着違心的話時,心中的痛卻如野草般瘋長。
她抽泣着,緩緩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望了許久,然後将它狠狠地摔了出去,裡面豆大的凝泉丹撒了一地。
她恨、她厭惡!
她望着那一地的凝泉丹哭得越發傷心。
良久,她慢慢平靜下來,抹了抹淚,緩緩起身,撿起了藥瓶,又将一粒粒藥丸拾起,裝進了瓶子裡。
她望着手中的小瓷瓶,早已哭紅的眼眸中已沒了光亮,良久,又将小瓷瓶放進了懷裡,好似認命一般。
再說陸九昭,和錦洪一道不知喝了多少酒,也不知何時回的宅子,然後也不回自己的東院,就在西院外癱坐着,呆呆地望着蔣安沅住的屋子,嘴裡也不知嘟囔着什麼。
錦洪怕他酒勁兒一上來,再做了什麼事惹蔣安沅不悅,索性就扛着他回了屋,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午時。
陸九昭坐起身來,隻覺得喉嚨幹澀,頭痛欲裂,還好這時錦洪端了醒酒湯進來。
他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見錦洪一直盯着自己,說道:“你這麼看着我幹嘛?”
錦洪長歎一聲:“哎,怎一個愁字了得!”
陸九昭揚起手中的湯碗作勢便要砸過去,吓得錦洪直求饒。
不知怎的,這醒酒湯陸九昭是越喝越覺得苦澀,所以沒喝完就穿着衣服出門了。
剛出院子,正巧蔣安沅也從西院出來,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面。
蔣安沅不由得腳下一滞,垂下了微紅的雙眼,沒有看他。
而陸九昭卻立即退了回去,躲在牆後,呆了不過幾秒,許是覺得這樣做有些丢人,随即又大步走了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咧開嘴朝着蔣安沅笑:“早啊!”
身後的錦洪扶額,心道:“這都大中午了,早什麼早。”所以隻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蔣安沅愣了愣,也笑着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便徑直往前走了。
陸九昭見狀也跟了上去,同她并排走着。
蔣安沅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便停了下來,等他開口。
陸九昭見狀清了清嗓子:“這麼看着我幹嘛,這路又不是你家的。”
蔣安沅聞言便勿自向前走去,誰知耳畔又響起了陸九昭的聲音。
“不是說要去錦城嗎,什麼時候啟程?”
“明日。”
“我軍中尚有些事,走不開,讓錦洪護送你一程。”
蔣安沅又停了腳步,淡淡地回道:“我有護衛相送,不用麻煩了。”
誰知陸九昭卻沖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就要!”說完也不看蔣安沅什麼反應,提腿就往前走。
身後的錦洪尴尬地賠着笑,快步追了上去。
蔣安沅怔愣在原地,無奈地笑了笑,然後便來到了醫所,可蔣安沅環看了一圈也沒見杜茹英的身影。
劉允誠知她來意,便道:“杜娘子去城西買東西去了,才出門,二郎不如坐會兒等她回來。”
蔣安沅聞言便在院中坐了下來,而劉允誠也坐到了她身邊,蔣安沅朝他颔首微笑。
“可記得在下為蔣公子開過一劑方子?”劉允誠聲音柔和,語調輕緩,有種讓人莫名的親切。
“記得,那方子連我姨母看了也不免心服,也多虧了劉大夫的藥,這一年來我的心疾好了許多。”
聽蔣安沅說杜茹英誇他的方子,他怎麼有些不信呢,不過隻是笑笑,隻當蔣安沅在恭維他。
“可否讓在下為蔣公子把脈?”
蔣安沅伸出手來,柔聲道:“有勞劉大夫。”
劉允誠把着脈,面上沒有什麼其它異樣,隻是号脈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良久才收回。
蔣安沅靜靜地望着他,神色有些緊張,身後的朝雲、月雲亦是如些。
“蔣公子不必擔心,相較之前,病情已輕了不少。”劉允誠還是之前的語調,讓人分不出真假,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藥瓶。
“自上回為蔣公子把過脈後,陸九昭那小子便一直讓我為公子配藥,所以有空之餘便為蔣公子制了些丹藥,若蔣公子信得過在下,便日常服用,這是藥方,”說着又掏出一張方子遞給了蔣安沅,“若是蔣公子覺得有用,讓杜娘子研制即可。”
蔣安沅接過藥瓶和方子,起身向劉允誠作了一揖:“多謝劉大夫。”
劉允誠輕歎了一聲,語氣依舊溫和:“蔣公子,人生百病,亦有百藥可醫,唯心疾藥石無用,然卻有一味良藥,心随己意心自醫。”
蔣安沅默了一會兒,随即又施一禮:“安沅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