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将軍什麼性子,你不明白?!他這是不想活了!!鄭福和他反目,這麼多年,他在心裡給自己織的那張夢幻的,自欺欺人的大網已經他媽的碎成渣滓了!”早就做好了跳幫準備的突擊隊長把二戍的臂章撕下,狠狠地摔在地上,“我們這麼個土匪隊伍,早他媽沒組織沒紀律了,秦副官,您等您的命令,誰愛等誰跟着等,我不等了!!”
“就一艘登陸艇,怎麼,他們内部也鬧别扭了?”司煙看着雷達上孤零零離船而去的小點,一切都在按照一開始的劇本進行。
“整個空間站群都沒有反應,眼睜睜看着這座空間站毀滅,連個救火的都沒有,站裡什麼情況也不知道,如果我是指揮官,我也不會派人下去的。”
“如果裡面是我呢?”
柳挽溪詫異的眼神在司煙身上掃過,冷漠的沒有一點遲疑,“會,現在會。”
“跟話本子一樣,隻為了權力和利益的婚姻。”司煙遠遠看着在毀滅邊緣掙紮的空間站,思緒遠遠回到某個地方。
“能把我們維系在一個立場上就可以,也算是為将來負責。”
“将軍,外頭的弟兄等着呢,你不能死在這。”混戰中隻剩下不到十個戰士,身後的教廷禁衛步步緊逼,累累傷損已經讓他們半隻腳踏進鬼門關。
“将軍!”一旁的戰士看着孟方渾渾噩噩的樣子,脫力的身子支撐不住,一個趔趄栽了下去,“将軍。”
幾個人守在不算寬的通道裡,僵持下有了講幾句話的功夫,“将軍,外面,弟兄們,秦大哥,都,都等着。江家,柳家,跟方千秋,那,那狗日的,不對付。柳将軍我們都見過的,不,不是壞人,外面,有許多好人,像您一樣,被絆住了。”
“那司公子,有手段,他能除了鄭福,您跟他,不用想着兄弟們的榮華,兄弟們,今天在這,是死在對抗教廷和帝國的戰場上,跟當年,和方賊決戰,一樣,光榮!”
動力甲也擋不住那沉重的喘息聲,孟方掀開他的護面,外循環系統的管道裡都是血,呼吸面罩也嗆出血來,被外循環系統收起來,過濾,注入養分藥物,順着管道流回體内,又流出來。
“首長,走吧,同志們等着您,再讨方賊。”
“啊!”教廷禁衛沖上來,被幾個戰士死死頂住。
“首長!出去之後減膘的事别推了,雖然這破地方的軍銜不值錢,可怎麼也應該比少尉時精神吧。”
“以後記下來咱們,怎麼也能用西南軍區的番号了吧!”
“首長,往前走啊!”
亮銀色的動力甲重重的摔在地上,熱切刃上猩紅的光亮一點點黯淡,地闆上的血水濺起來,在染滿硝煙盡是污灰的白布上洇開。
“對接!”那孤零零的登陸艇穿過火雨殘骸,滿船人都死死盯着愈來愈近的接駁口。
“咳!咳咳!”火勢已經燒透隔斷,蔓延到艙室、通道中,漆黑的煙霧夢魇似得裹挾而來,朦朦胧胧的過去走馬燈似得閃過,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苟且偷生的罪狀,是血淋淋的控訴。
沉重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大火在他們面前,不過是遮蔽視線的障礙,可對孟方來講,是死神高高舉起的鐮刀。
哒哒!一陣嘹亮的槍聲将夢魇擊碎,紅彤彤的鋼針穿過塵煙、烈火,刺破那染着同志鮮血的護甲,綻開夢一般的血花。
“走!”年輕的孟方拎着锃亮的步槍,堅實的手臂撥開濃濃黑煙拉起幾近昏迷的胖子,肩頭的少尉軍銜被火光照的耀眼。
“你,你是誰?”孟方栽下去,一頭栽進蟬鳴聒噪的夏天,摔在泥濘的訓練場裡,冰冷的雨水砸在泥水裡,沉重的身體根本動彈不得,一點點沉下去,掉在一大片草坪上,明媚的陽光落在濕漉漉的身上,擡頭,卻是一行行刻着紅星的墓碑,少年放下鮮花,兩行清淚止不住,落在花瓣上,轉身,四目相對。
孟方的嘴唇顫抖,什麼東西卡在嗓子裡,講不出,薄薄一層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也哭不出,想大聲吼出來什麼,卻終也隻是張張嘴。
陽光慢慢散去,在一切都慢慢消失之前,孟方呆呆地跌爬着,看着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挺起胸膛,敬出許多年未再見到的軍禮,終于一切都成虛無,孟方獨自在這黑漆漆的世界裡,大聲嘶吼,喊的撕心裂肺,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卻喊不出哭聲,整個世界蕩不起回聲,隻有他一個人,誰也聽不到,也沒人回應。
“将軍!将軍。”
孟方朦朦胧胧的看見一條光帶,飄散着虛化的光,幾團影子在光幕中亂闖,“這是哪?”
“将軍!你終于醒了!兄弟們帶你回船上,安全了,沒事了。”
“你是誰?”孟方的聲音從唇齒之間輕輕的鑽出來,随着艦船的搖晃悄然散開。
“我,李今歸,二十八年兵,當年南元星系探索,我的二等功還是你授的。”
“今歸。”孟方雙目無神的盯着燈帶,心裡早已打翻的五味瓶悄然暈開,數不盡的酸楚和傷痛沁上心頭。
“将軍!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