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盡頭是一棟二層建築，層疊的琉璃磚遮蓋，看不到一絲原本的樣貌，西斜的陽光在琉璃磚瓦上折出璀璨瑰麗的光亮，代表着國家、皇室和教廷的旗幟卷在齊高的旗杆上。風将明黃色的小旗在圍牆上吹落，鐵靴碾在旗子上，碾進泥土，留下薄薄的腳印。

“爆破。”

碎石裹着斷開的鋼筋崩散落進牆内，垮落的碎塊被清理開，“搜尋地宮入口。”

“我部已到達地宮所在，準備突入，一切順利，完畢。”柳挽溪将解碼後的消息劃到一邊，層層構建的戰線已經将她牢牢釘住，起義部隊、收編部隊和民兵組織的傷亡數字随時都在刷新，“蹲在這打陣地戰，就是慢性死亡，沒有軌道轟炸，也有重炮，也會有近地支援，我們的炮兵快要沒有能夠更換轉移的陣地了，等到那步田地，隻需要用幾個基數就能換我一個團，一個旅，一個軍！我們需要轉移，需要突圍，需要創造機會，不能一味的等待軌道火力的争奪。”

“找到了！”照燈将斷牆後黑洞洞的空間點亮，厚重的防爆門隻有半人高，熔斷劑已經鋪好，白光在引導索和熔斷劑上流轉，“開！”

本就黑暗的環境中低光敏模式更是什麼都看不見，直到耀目的光亮在防爆門上炸開，紅光在門外掃過，警鳴聲在切口處鑽出來，片刻，光芒褪去，粘性炸藥将防爆門炸向門内，夜視儀的視野内都是滾動的紅光。

“尖兵進入。”唯一一台尖兵機器人率先踏進，司煙和春風各帶一隊走在走廊兩側，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中，第二位的筝線向前左右分出，将電梯出入口控制，司煙帶着尖兵停在步梯間前，“破門。”

尖兵機器人背起槍，試着将門拉開，最終退後一步，狠狠地撞在厚重的防爆門上，“熔斷劑！”

尖兵機器人從筝線手中接過熔斷裝置，利索的布置在被撞出凹痕的防爆門上，“關夜視儀！”

咣——

尖兵機器人在火光中一腳踹開防爆門，還蹦着火花的兩扇鐵塊砸進步梯間，帶着撕裂的欄杆一起從方形旋梯中墜了下去。在強光燈的爆閃後，守在門外兩側的筝線跟着司煙沖在尖兵機器人身後，“已控制上端入口。”

“我帶人下去，你控制住地面，我會在……”

春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煙打斷，相處不久的兩人，在這一刻已經明了的彼此的想法。

“我……”

“不行，風險太大了。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怎麼向組織交代，怎麼……”春風無論如何也不再能說出下面的話來，可兩個人都知道下半段話是什麼。

“你熟悉遷夢，你也最了解筝線的渠道，你留在上面能保證撤離，也更靈活，我呢，我隻能在上面木頭人一樣釘死在這。”寂靜的環境隻剩頻道中忙音似的通訊提示聲，“在這種地方待久了，你也覺得，人分三六九等了嗎？”

“别讓我的人白死。”

“我會帶他們出來。”司煙轉過身，投進那黑暗蜿蜒的旋梯中去了，沒什麼像樣的訣别，春風的身側走出一個個相似的人，胸前那細小的徽樣在夜視儀下亮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卻似轉瞬即逝的流星，最終隻能期待下一次見面，在一個大家都知道的時間，卻不知道會不會再來。

“校尉已帶隊進入地宮，由我接替交流工作，我部進展順利，祝好。”炮火将公路截斷，柳挽溪遠遠丈量着看不到盡頭的斑駁地況，心直直沉進谷底。

“工程部隊要多久？”

“半個小時通車。”

“我隻有十五分鐘，傳炮兵師，分散隐蔽，等待道路修複，駐衛三師防空團就地構建防空攔截陣地，駐衛四師、臨一師、臨二師就地銷毀一切挂載重裝備，辎重包裡帶不下的，也統統銷毀，三分鐘内放棄公路，向既定目标突圍轉移。”傍晚的風帶着些溫柔，卻吹不散護面内那滴不下的清淚，“最後，傳柳子傾，駐衛一師連同督戰隊，突圍時間再延後半小時，若情況危急，不必歸建。還有，如有希望，盡全力保存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