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聽到了,就是聲音不大。”
“是我!我們在這!”磬再的聲音已經提不起來隻能不斷敲擊身下的巨石做回應。
牽梓用通訊頻道試了試,仍沒信号,跟着難鴻又向下挖了些,估摸着能聽清楚,“你和校尉在一起嗎?情況怎麼樣?”
“沒,沒在一起,他深。”磬再的聲音又小了些,司煙心裡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
“你等着!我們馬上挖你出來!視野調暗,最好先閉光!”
沙土從縫隙中漏下來,司煙遠遠的聽到些悉悉索索的沙石滾落聲,牽梓用手扒開被血浸透的泥土,終于看到了磬再的背甲,“磬再!”牽梓找不清哪是頭哪是腳,隻能先把敲出聲的地方抛出來,磬再總不能是在用腳敲石頭。
“牽梓,校尉在下面,這,看得到。”磬再垂下手,指着漏下沙土的一個小縫隙,“他看不見,你們和他,多說說話。”
“磬再!”牽梓把磬再抱出來,手上和前臂上已經染滿了血,“難鴻,松輕,你倆把磬再擡回去,快!”
“牽梓,磬再怎麼樣了,挖出去了嗎?”司煙被壓着動彈不得,四周黑漆漆的,隻有頭盔裡的警示燈給他提供一點點亮光。
“挖出來了,沒事!送回去休息了,校尉,我看見你了,你等着,我馬上給你挖出來!”
時間一秒秒滑過,司煙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恐懼的暗流試圖将他的理智帶走,他隻能将精力都放在铿锵的開鑿聲中。
“挂升降索。”柳挽溪把牽梓拉出來,限位器和保險繩都綁在卸下了外甲片的戰甲上,“我已經叫人在周圍埋了防塌闆,就這麼慢慢挖要挖到什麼時候。”
沉悶的爆炸聲穿透數層大小碎石震在司煙身上,目鏡閃起點點雪花,倒也是因禍得福的能在連成片的噪點中看到些漆黑的外景。
轟!
又是一聲巨響,面前的巨石轟然碎開,月光短暫的灑下來,落下一道懸在半空的影子,随着蕭蕭碎石塌土一同傾瀉下來。
“你怎麼下來了,沒帶外甲你怎麼敢擋在我前面……”
“抱好了。”
坍塌層還未成型,隻是薄薄一層碎石落土,月光明亮也柔和,在懸在洞口的兩人身上圍上一層柔光,身下的洞口層層塌落,引人陷落。
“叛軍?”方千秋垂眼向大殿陰影中冷冷的瞥了一眼,燭火搖動,光影飄搖,“連阙是東疆重鎮,你等,可敢信口雌黃啊?”
大殿中躬身站立的幾個武将一番眼神交錯,終由一花甲老者站了出來,“陛下……”
“孤!尚未稱帝,民憤泱泱,天道黯淡,你狼子野心,想要叫天下悠悠衆口罵死孤嗎!”方千秋甩開寬袖,接過内官遞來的晶闆,“除去你等呈上的急奏,倒也确有一份軍報,早些從連阙直接呈到了孤面前,其上所陳,件件樁樁都是你王林宋衛,四家忠士平除毀軍士紳的戰功,更有一份盡忠報國的極長的名單。”
“孤都看過了,來龍去脈,也已經有了定數,防衛軍的空缺,就再由你四家推舉,防衛署主官的缺,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方千秋随意扔下晶闆,一個精壯中年手疾眼快跑出兩步穩穩接住,“無事便退下吧。”
“聖上的意思都明白了?你我速去降旨吧。”年成令的聲音單薄,氣息連成絲在微風中随時便要斷開。
“年成令,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吩咐蕭監察使去做就好了,反正也是他的轄區。”鐘南走在年成令這個小老頭身後,轉頭看看一身書生氣的史景津,接着朗聲絮叨,“诶,史景津今天怎麼那麼蔫吧,這東南的事,跟咱倆可沒關系。”
“這王林宋衛四家努力了那麼多年,終于在東南一角真真正正掌握了一系防衛軍的大權,卻頃刻間,僅僅一日之内,十餘年的努力化為泡影,軍中影響再廣,中層骨幹再多,也不過是給聖上的親信拼命。”史景津自顧自向前散步,又蓦然轉過身,“鄭福那人我也見過,假以時日,不愁成為第二個彭誠舒,隻可惜,年瞭查使,鄭福案我記得是交給你了,東南防務巡查,也是你手下的蕭監察使去做的,聽說這禍事還死了蕭家人。”
“此中内情,何用老夫費舌,你我共事多年,老夫還沒什麼換同僚的想法,江滿烴大限将至,此情景,老夫不再多言。”年成令泛黃的眼睛裡盡是惆怅,可沒人在意他的惆怅,那眼底的清明,才是此地所有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