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燃起得早,做好了早餐時正巧趕上喻蘭舟起床。
對方望着穿得十分正式的陳燃,眉心蹙了一瞬。
想起昨晚陳燃已經走出去卻又折返回來同她說一句“我愛你”,忽然有一些不忍心。
陳燃是個不确定的變數,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把她當工具。
喻蘭舟輕擡頭,說:“昨晚說的,不算數了。你可以提早回平京了。”
陳燃臉上現出疑問的表情。
喻蘭舟越是這樣說,她就越覺得自己可能會錯過什麼。
喻蘭舟原本是要帶她去見誰呢,為什麼忽然又不帶了呢?覺得自己拿不出手嗎,不配出現在她的世界嗎?自己沒有什麼用嗎?
有一群又一群的螞蟻爬過陳燃的心髒,留下噬咬的痛。
喻蘭舟的手機亮起,是周鏡汀發的:【我能再見一見你嗎?請你吃個飯,就在家裡。】語氣是罕見的低微。
喻蘭舟右手食指在側邊敲了敲,回:【不方便,陳燃在。】
【那就叫上她一起過來,我親自招待。】周鏡汀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陳燃。
【不用了,我去吧。】
周鏡汀堅持:【叫上她一起。】
一味地埋頭做沙漠裡的鴕鳥會窒息而死。
喻蘭舟回複:【好】
放下手機後,發現陳燃還在時不時地看她,于是對她說:“那就留下來,但不是今天,是明天。明天你陪我去見周鏡汀。”
陳燃的心頓時收緊。她隐約猜到喻蘭舟的目的是什麼了。
她好怕明天過後,就聽見喻蘭舟跟她說“合約解除吧”。
但她還是盡量鎮定着問:“需要我怎麼表現?”
“平常樣子就行。”
喻蘭舟發現陳燃抖得厲害,于是便伸出手,把陳燃的臉轉向自己,問:“在害怕什麼?”
陳燃擡了擡下颌,把下巴更深地嵌入喻蘭舟的手掌中,語氣低落地說:“怕你不要我。”
喻蘭舟沒說更多安慰的話,隻又捏了捏陳燃的臉,說:“不會的。”
松開手時陳燃臉上被捏過的那一處還泛着紅。
喻蘭舟出門後,陳燃便也緊随着急匆匆出門。
到了晚上喻蘭舟也沒有再回來。
陳燃發去消息問她:【可以打視頻嗎?】
喻蘭舟從來沒體會過這樣被一個人黏着的感覺,不生厭,反而心内有一點點熨帖。
十分鐘後,給陳燃撥過去。
沒料到先入眼簾的是陳燃白皙的腰腹。
陳燃正在換衣服,把身上那件白色長袖襯衫的袖口理好後,退了兩步,在屏幕裡露出上半身,問手機裡的人:“我準備了幾套衣服,你能幫我挑挑看嗎?”
“穿什麼都可以。”喻蘭舟的意思其實是,穿什麼都漂亮。
“那身上這件可以嗎?”
喻蘭舟眯眼看着,風格和自己的衣服相似度極高。
這小東西,有點東西。
點點頭,說:“可以。”
陳燃的心就又因為這句“可以”而雀躍起來。
喻蘭舟允許自己貼近她的風格,允許陳燃這個名字貼上屬于喻蘭舟的标簽。
高興地在卧室裡蹦了蹦,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腿。
然後湊近屏幕,聲音柔着,勾着問:“你今晚來嗎?”
“你休息吧,明天上午十點,司機去接你。”
喻蘭舟瞥開眼,想:自己二十出頭的時候也沒像陳燃這樣需求旺盛啊。
“晚安,蘭舟。”
“晚安。”
陳燃的心因為這句回複而又有了小小的雀躍。
晚安。
我愛你。
-
“你好~”陳燃的語氣上揚,進門後主動和周鏡汀打了招呼,并把手裡的禮物遞給她。
周鏡汀沒過分寒暄,接過禮物,引着人往客廳進。
周家同喻宅一樣恢宏,客廳光挑高就約摸有小三層樓。
陳燃的目光轉了一圈,然後落到周鏡汀身上,沿着往下,手腕上依舊是那串檀木鍊。
此刻對方正将啟開的紅酒倒進醒酒器中,說:“蘭舟不能喝酒,給她準備了水,所以今天就咱倆。”擡眼望了一下陳燃。
陳燃先是看了一眼喻蘭舟,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才說:“好。”
繼而盯着周鏡汀溫文的動作,一舉一動都優雅,怕是再不會見到比周鏡汀更有“詩”感的人了。
如果說喻蘭舟是表面甯靜實則暗流湧動的雪山,那周鏡汀便是池中的蓮,沒有比她更契合“蓮”這個字的人了,像是精靈變成的人。
在見到周鏡汀以前,陳燃以為喻蘭舟想要什麼都會得到,都會有人主動奉上。
直到她知道像喻蘭舟那樣冷的人,有可能也會在周鏡汀面前化為繞指柔,心就泛起酸軟,一腔腔鼓動着疼。
陳燃轉回眼神看着喻蘭舟,她不要她愛而不得。
喻蘭舟則莫名其妙受了她這深重的一眼,眼神中帶上疑問,陳燃卻很快扭過頭去。
一餐飯吃得不算有滋味。
喻蘭舟和周鏡汀都是話少的人,陳燃隻偶爾聽周鏡汀問一句什麼,然後自己再斟酌着答。
“冒昧問一句,你們樂隊一場演出能掙多少錢?”
“之前的報價是130萬,除去稅務和各項支出,能拿到手的不多。”
早前一件镯子要了陳燃的全部身家,周鏡汀大概有了了解,沒再繼續細問。
“四處奔波應該挺累的吧。”
“還好,比起其他工作,算不上辛苦了。”
“玩樂隊的,會對這方面包容度更高一些嗎?”
陳燃抿一口紅酒,知道她說的是哪方面,點點頭,說:“會。”
因為是隻有三個人的聚餐,沒讓傭人來打擾。
吃完飯後,陳燃幫着周鏡汀把餐碟和酒杯端往廚房。
步子大了些,有紅酒漬落到陳燃手腕上。
周鏡汀湊近了些,伸手替陳燃把白色襯衫的袖口往上挽了挽,以防淌到衣服上。
動作慢條斯理,淺淺呼吸着。
陳燃看見她左手手腕上有一道豎着延伸的約摸一根指節的傷疤痕迹,沒盯着看太久。
又擡着頭看了看她的臉,長得真的好漂亮,典雅如畫中仙。
東西歸置完後,喻蘭舟趁周鏡汀去端餐後水果的間隙,擋在陳燃面前,語氣有些惱,對她顯得有些不耐煩道:“别盯着看。”
大概喻蘭舟覺得自己看一眼,周鏡汀會少一塊兒肉吧,陳燃點點頭,說:“嗯,好。”坐回到客廳沙發上去。
喻蘭舟走進廚房裡後,陳燃聽見周鏡汀歎了一聲,然後說:“蘭舟,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問的是為什麼陳燃能把喻蘭舟拿下。
旁人周鏡汀不敢說,但喻蘭舟,她自認還是比較了解的。
在喻蘭舟的字典裡,可以有“試探”這個詞,但根本就沒有“玩玩”兩個字。
她比誰都純潔。
如今也确信了,她比誰都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