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塵不再解釋,擡步繞過桌子徑直朝門外走去,步伐輕快,仿佛根本沒把這場對峙放在心上。
沈清安回過神,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跟了出去。他們走出院子時,天空已經陰沉下來,遠處的山林被暮色吞沒,幾隻寒鴉撲棱着翅膀掠過,發出幾聲嘶啞的叫聲。
走到街上,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這不相當于白來了一趟嗎?”
李觀塵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并不是白來。帶你過來,一是為了讓你随意搜他的東西,二是為了讓我剛才的話顯得更可信,也好給他心裡添點壓迫感。”
沈清安愣了愣,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回想起陸幽在聽到李觀塵那番話後的表情,确實沒之前那麼鎮定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眉頭一皺,問道:“對了,你怎會知曉他衣櫃中有女孩的衣服?”
李觀塵低頭撥弄了一下垂在耳邊的鈴铛,眼神中透着幾分狡黠:“哦,這個啊,我之前偷溜進去過。”
沈清安聽罷瞪大了眼,忍不住笑了:“呵,真沒想到你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告訴縣令自己私闖民宅。你就不怕我定你的罪?”
李觀塵挑了挑眉,仰頭看着他,嘴角帶着幾分嘲弄:“哎呀,你有證據嗎?”
她的語氣理直氣壯得讓沈清安哭笑不得。他搖了搖頭,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真是讓你跟陸幽學到了。”
兩人邊走邊聊,李觀塵突然停下腳步,側頭問道:“對了,你晚上有事兒嗎?”
沈清安愣了一下,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時語塞。他有些心悸地看着她,耳根慢慢泛紅,臉上開始有些發燙,心跳也有些不穩。這是在約他晚上出來嗎?
“啊,有,有空的。”他磕磕巴巴地回答。
李觀塵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那正好,子時,到陸幽家這裡見面。你提前跟陸幽表哥說好,最好他也要配合我們。”
“配合什麼?”沈清安微微有些失望,但有些好奇
李觀塵眨了眨眼,眼裡滿是狡黠的光芒:“我給陸幽下了個藥,等晚上一起去看戲。哈哈哈哈哈!”她拍了拍沈清安的肩膀,轉身離去,背影輕快得像一隻狐狸。
沈清安愣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他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感慨:這姑娘,可真是有趣極了。
李觀塵先去了幾個地方,然後再回了客棧休整。
夜色漸深,客棧裡燈火漸次熄滅,李觀塵在房中稍作收拾,取出一身漆黑的長袍穿在身上。黑袍裁剪得體,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擺動,與夜色融為一體,仿佛将人隐匿在無盡的陰影中。她解下發辮上的銀鈴,放入床頭的木盒中,略整了整衣襟,确認身上無聲響後才輕步出門,朝陸幽家而去。
月光灑落在小巷間,狹窄的路面隐約可見幾處水漬,折射着點點冷光,顯得格外幽靜。子時的打更聲剛落,李觀塵來到了陸幽家門外,隻見沈清安早早守在一旁,身着一襲黑色長袍,樣式雖不如她身上的服帖,卻勉強算得上低調。沈清安見她來,急忙站直,面上露出幾分拘謹的笑意。
“不錯,咱倆看着像是同夥的。”李觀塵揚了揚眉,嘴角勾起一抹調侃的笑意,擡手拍了拍沈清安的肩膀。
沈清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聲說道:“我跟陸幽他表哥說好了,給咱們留了門,囑咐他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會出來打擾。咱們可以直接進去。”
“很好。”李觀塵點點頭,眉宇間透出一絲滿意。随即,她将袍子拉得更緊,示意沈清安跟上。
院門吱呀一聲輕響,随即緩緩打開,兩人動作極為小心,避開了門口的石子路,輕手輕腳地走進院中。月光從老舊的屋檐間灑下,院子裡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潮濕氣息。李觀塵輕輕揚了揚下巴,示意沈清安蹲在窗前的陰影裡:“别出聲,看好戲。”
沈清安略顯緊張,依言蹲下,目光好奇地跟随着李觀塵的一舉一動。隻見她從懷中掏出幾塊有些舊的布料,仔細鋪在院中地面上,布料顔色深沉,隐約映着幾分詭異的月光光澤。接着,她又取出幾張泛黃的符紙,快速在布料上貼好,手指靈活地捏了一個奇異的訣,嘴唇微動,低聲念念有詞。
她念得飛快,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卻隐隐帶着一種攝人心魄的韻律。沈清安忍不住側耳想聽清,卻不料一隻手已經悄然覆上他的肩膀。他擡眼一看,李觀塵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動作,正彎着腰蹲在他身邊。
還未等沈清安發問,李觀塵已經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她瞄準陸幽房門,手腕輕輕一抖,石子便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啪”的一聲擊在木門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