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牢門,扔給她一個饅頭:“知道怕了?”
許小曲接過來正要啃,就聽他一句:“也不怕我下毒。”她默然觑他一眼,心裡暗襯,沒他姐姐的命令他敢殺人才有鬼。
他似是累了,抱着刀疲倦地閉上眼,許小曲啃完饅頭隻一動,就聽着他道:“乖乖呆着,銀錢到了就放你走。我不殺人,姐姐不讓我殺人,這幾日寨子裡不安生,隻有這牢中才清淨。你也莫亂跑。”
那柄刀被他抱得很緊,刀柄隐帶血迹,連帶着上面纏繞的穗子都被鮮血浸透。
一連三日過去,蘇星忱總來牢房裡小睡。他靠門坐着,許小曲挪動一下身子,他便驚醒過來蹙眉看向她:“别動,好吵。”
許小曲老老實實坐回去,她發間钗環早卸去,隻餘下腰間的璎珞在火光裡散着光亮。
“你何名?哪裡人?”蘇星忱細細打量她,關了這三日,除去第一日裡吵了些,後面兩日倒也乖巧。隻每日裡問她兄長如何,便不再多言。
許小曲靠在牆壁上看向外間晃動的火光,微側過頭:“京中人。”
蘇星忱輕哼一聲沒再追問。
翌日。
夜黑風高時,牢房裡忽然歇了燭火,許小曲爬起身,借頂上縫隙裡落下的月光摸索着起身。
牢門忽然被人打開,她下意識反握住手中彎刀,有一人進來,極快掠到她身後捂住她的口唇。蘇星忱的聲音響起來。
“不要吵。”
血腥氣在牢房裡浮動,越來越多的溫熱的液體自她脖頸淌下來,很快浸透衣襟。她反手扣住蘇星忱手腕,蘇星忱悶哼一聲無力跌坐。
她蹲下身,借着月色查看片刻,刀口太深,一時止不住血,蘇星忱低低喘息着:“金創藥在懷裡。我歇會兒,明日就好,别吵。”
“外面發生何事?”許小曲摸出自己袖中帶着的金創藥給他倒上,蘇星忱面色發白,死死握住他的刀。
蘇星忱将她推開,扶着牆壁站起身:“與你無關。”
這夜後,蘇星忱便再沒來過,三餐倒是按時送來。
看守的山匪今日換了人,許小曲又撞響牢門。
不多時,就有一人站在牢門前,她觑見繡紅皂靴金鳳刀。
慢慢擡起頭。一女子站在牢門前,她眉目疏朗,眉目間自成英氣,面頰上還帶着血迹。
“我那弟弟也是求财心切,委屈姑娘了。今日時辰已晚,待我明日再送姑娘下山。”
她們之間隔着一道牢門,恍如隔世。
許小曲伸出手抓住牢門,勾起一抹笑:“姐姐,我兄長可還好?”
蘇星落點點頭:“安好。”
“那三當家又去了何處?”
似是沒料到她會問蘇星忱,蘇星落一頓,旋即安慰道:“他無礙,隻是要修養些時候。他都同我說了,他确是無心。我代他同姑娘賠個不是。”
說至此處,她松了一口氣笑出聲:“他總是這般我行我素,我會把他看嚴些。”
“你們要錢财做何?”許小曲抓着牢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蘇星落看了她片刻,哈哈一笑:“小姑娘懂什麼?”她轉眸看一眼牢房外,“寨中少錢糧,自是要想法子續上。”
不對……
許小曲的手穿過牢門縫隙,一把拽住她的衣角:“黑雲寨立寨十餘載,寨民安甯,自給自足,哪怕去歲年頭不好,也不至燒殺搶掠。到底是為何?”
火把“噼啪”聲響起,蘇星落這才細細端詳着這個被擄來的小丫頭。
“你來黑雲寨想做什麼?”她踢開牢門,攥住許小曲的衣襟,将她從地上半提起來,“你騙我那弟弟将你們擄來,到底想做何?”
許小曲垂眸看着她攥住自己衣襟的手,不由笑道:“周縣令家的女兒被你們擄去,加之黑雲寨今歲燒殺搶掠,做下傷天害理之事。你道我來是做何?”
蘇星落狠狠将她甩在幹草堆上,三尺長的雪刃直抵她咽喉,她眸色發寒,刀尖再近半寸,便可要了性命。
看着銀亮雪刃,許小曲微微歪頭:“大當家莫沖動,我旨在救人。你不會做出那等傷天害理之事。更不會縱容手下燒殺搶掠。”
“你到底是何人?”那刀尖又往前移,刺破皮肉,淌下一線血色。
隻瞬間,許小曲身形一晃,自她刀下側身而過。蘇星落的劍釘住她的袖擺,許小曲索性将外袍一扔,隻着裡面火色騎裝。
外面守着的山匪覺出不對,立時進來。許小曲彎刀出鞘,格住蘇星落劍吞,後旋身打落看守山匪的兵刃,将其踹出牢房。
牢房狹小,蘇星落刀法施展不開,許小曲攔住牢門,将她困在牢中。那彎刀在她手中鋒芒無匹,如白虹貫日,帶出千鈞力道。
這一打便是近一個時辰,蘇星落以刀撐起身子爬起,許小曲扶着牆壁站起身,二人相視一眼,笑了。
蘇星落扔了刀喘着氣重新靠坐回牆根:“不打了!”
“打不動了。”許小曲也坐下去,兩人就這般一左一右坐在牢房兩邊。
“我還從未聽聞大盛有你這号人物。”蘇星落取了腰間水囊喝上一口,那酒香撩得許小曲饞得很。
許小曲的視線落在她的水囊上,看了半晌才别開臉,她擡手捂住眼睛:“我剛入世,大當家自是沒聽過。”
“哦?”蘇星落來了興緻,爬起來盤坐在她面前,“入世?你師承何處?”
許小曲還未答,忽聽外間有人匆匆而來,一把刀登時橫上她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