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再次山林抓薛煜,青梧想法子做了個拙劣的陷阱。
被薛煜一眼看出來,反倒将三十号人全倒挂在樹上。許小曲到時,他正站在樹下擡手撫脖子,見她來忙幾步過來,朝倒挂的一堆人努努嘴:“還是太弱了,這樣下去恐怕不行。”
兩月時間着實太短,讓他們學到更多的機關熟悉後抓到薛煜俨然不可能。
許小曲搖搖頭:“就這樣練,薛煜,勞你再累幾日。”
衆目睽睽下,薛煜低頭故意問她:“行。今日時辰還早,許小娘子想吃什麼?邀月閣黃金糕百花雞?還是棗糕杏仁酥冰酪?還是……”
許小曲答:“都要。”
看着他們的背影,挂樹上的三十号人生無可戀。
青梧思量片刻,覺着他輕,遂一蕩到樹幹上扒着樹幹,咬住匕首爬到枝頭。有兩三人紛紛效仿,從樹幹攀過去割斷其餘人的繩索。三十号人很快都掉落在底下的樹葉堆裡相視一笑。
今日能準點吃上飯了!
第二、三日,陷阱升級,有人終于摸到了薛煜衣擺,但也僅此而已。另一百七十人練完體術,便是對陣,兩人一組分開,誰赢誰先吃飯。
這樣練習三日,他們似是習慣下來,三十号人絞盡腦汁抓薛煜。一百七十人跟着小曲排出一個小型八方陣,用跑動變幻陣門。小曲又自一百七十人中點出十人持弓練動靶,每日二百支箭,不論時辰,隻要中靶半數方可回帳中歇下。
蘇星忱缺席已整五日,梁晝日日來報甚是憂心。他着急,許小曲卻不急,每次隻笑說再等等。
等到第七日。
許小曲今日裡剛換上一襲玄黑繡青武服撩開帳門,險些撞上一人。
青年将天光遮去,他抿唇:“你為何……不來找我。”
他逼近一步,小曲朝後退一步。片刻,他彎腰,将頭埋在她肩上:“我想我姐姐了。”
“我還道是把你欺負得太狠你怕了。”許小曲的手落在他脊背,“原來,是想你姐姐了呀。”
“嗯,許久不見她,不知她過得好不好。”蘇星忱的聲音發悶。
“那你就走,回去黑雲寨,見你姐姐,順便幫我問聲好。”
蘇星忱身子一僵,他猛然直起身,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就這樣放我走了?”
“你說的想你姐姐了,我沒道理扣着你。”許小曲看着眼前有些不一樣的青年人,自腰間錦囊裡摸出折成三角包好的黃符,另清出五兩銀子遞予他,“之前答應你的平安符,你沒來找我要。然後這些銀兩你拿去做盤纏,不想走路便雇馬車,你……”
“我不想聽。”蘇星忱打斷她的話,什麼都沒有接,他死死看着她,“許小曲!我不想聽這些!”
他的聲音太大,引來許多人朝這邊看。許小曲掃一眼,他們紛紛轉過頭去。榮羨欲動,被梁晝拖走。
“行,那我帶你出去,我眼下有空閑,正好能送你去官道。這裡,離官道不遠,半個時辰便可到。”許小曲拉起他的手,“走。”
蘇星忱隻覺她力有千斤,一時竟掙脫不開。
他跟着她的步子穿過營帳,走過校場,許小曲真的把他拉到了軍營門口。
又走出一截,他們二人就這樣走在樹林裡。
“許小曲!”蘇星忱終于掙紮着掙脫開她的手摔在地上。
許小曲俯身拽住他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拉離地面:“蘇星忱,你說你要留下我讓你留。現在你想走,我就放你走。蘇星忱,你想怎麼樣?”
蘇星忱沒有說話,低頭去看她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然後猛然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帶倒在地。
兩人厮打起來,許小曲踹開他的刀,反手握住他手臂摸到他腕上卸掉他腕骨,随後一旋身壓住他雙腿。蘇星忱支起身子,被她一腳踩在胸口。
他咳出一口血,在她腳下拼命掙紮。
“蘇星忱,你到底想要什麼?”許小曲松開他,看着他滿身泥濘草葉狼狽不堪,終是心軟,“蘇星忱,你想我怎麼對你?亦或是,你知不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蘇星忱怔怔的,他突然暴起抓住她的足踝将她再次拉倒下來。
許小曲正欲踹開他,卻聽到他聲音低啞抱住她哭起來。他嗚咽着抱住她不放,像是抱着救命稻草,她沒有再動。
“許小曲,我就是不知道我要什麼!”他攥住她肩頭的布料,血迹染在她肩頭,“你為什麼救我?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任我來去?你口口聲聲問我想怎樣,你怎麼不說說你想怎樣?”
許小曲茫然一瞬,被他扯着衣服抱得更緊。
“我生來,好像就是在拖累姐姐。”他安靜下來,在她懷裡哭得有些委屈,“我,一直在拖累姐姐,一直在被她護着。到了這裡,你讓我去留随意,可是為什麼?因為我不像薛煜輕功那麼好知你心思,因為我不像榮羨陸岚那麼厲害,因為我不像梁晝那麼有資曆,因為我……不像嶽成秋那樣年少就拿軍功。我誰都及不上,所以你讓我去留随意。我缺席五日你都不管不問,我不重要,是不是?許小曲?”
他攥着她的衣服,将她拉起來,瀕臨崩潰的怒吼驚起一片飛鳥。
“我問你是不是!”
“我不想再拖累姐姐了。”他松開她,站起身。
“你怎會這般想?”
許小曲的聲音柔和又平靜,蘇星忱怔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