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霎時馬蹄陣陣,沙塵飛揚。
許小曲俯身馬背,擡手拍拍馬脖子:“阿掣,風馳電掣啊,如今可以撒蹄子跑了。”
阿掣嘶鳴一聲,眨眼功夫竄出十尺開外。
“好姑娘!”
她身後,薛煜和榮羨各縱一匹千裡馬,蘇星忱、陸岚、青梧三人緊随其後。
再後面,是梁晝領兵。
出得都城,前路更加開闊,大軍疾馳路上,百姓避讓。
“南下三千裡,我們隻有一月。”一行七日,萬數兵馬已至豐陽山下,許小曲揮停大軍,在豐陽山下停下。她遙望山上黑雲匪寨,找來蘇星忱。
蘇星忱似是知曉她何意,搖搖頭,也看向那方,目光柔和又堅定:“我說了,我留在軍營,是為自己。如今前去戰場,也是為我自己。你不必再多說。”
“好。”許小曲拍上他肩頭,眼帶笑意,“我們家星忱,也長大了,不是從前那個渾小子了。”
蘇星忱别别扭扭沒動彈,别過頭去:“嘁,誰渾了!”
“歇夠了,就又該啟程,過了豐陽山,就要到數百裡開外才有歇腳的地方了。”許小曲站起身,就着山下清泉灌滿水囊。
她腰間多帶了一個酒葫蘆,裡面裝着的,正是邀月閣的烈酒。腰間包袱裡裝着她的龜甲銅錢,她這才覺得安心。
鳳揚早時想跟來,卻被祁家派了一圈人攔下。他們不放鳳揚走,鳳揚隻得另想法子。
她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到前線了。也不知那齊老虎會不會跟來。
飲馬吃糧,日頭已高挂。
許小曲振臂一呼,萬軍前行。
薛煜策馬至她身邊,一襲玄色衣衫,背負子午鴛鴦钺,眉宇間盡是恣意。
“終于出了都城。”他松一口氣,笑笑,“在裡面總覺得憋得慌。”
“是啊,憋得慌。上有暗線下有小人。”許小曲眯着眼,任阿掣自己奔跑,她側頭看去,薛煜忽地拉缰繩疾馳。
她輕歎一口氣,拍上阿掣馬背,朝後揚聲道:“速!”
……
阜城關内,林知節擰眉站在沙盤前,他左臂滲血,染紅雪白紗布。
“林将軍,該換藥了。”軍中醫官曲禾帶着藥箱進來,取出金瘡藥和嶄新紗布鋪開。
“許流觞如今生死未蔔,南域鐵騎又已至阜城關關外原,若再無解法,我們隻能一退再退。他們正在蓄力欲攻城,再等下去,恐怕會耗死。”
曲禾專心替他換藥,幾下便包紮好收拾了。她臨出門前看一眼沙盤,忽然道:“林将軍不是已去書都城,想來援軍将至。我們還能守多久?”
“三月。”林知節提起沙盤上棗紅旗放在阜城關,心中愈沉。
三月,三月後若再不來援阜城關怕是也守不住。屆時城中糧草耗盡,隻能再退一步。如今曾占的南域城池已悉數被打下,再退一步便是踏破國門。
他們不能再退了。
“那日林叔來信,不是說聞道長首徒許小曲乃将才,你不信林叔?”
屋中一時寂靜,曲禾踏出房門,再沒回頭。
軍中傷兵數百,都還等着她。
林知節這才定下點心神。
義父信中所說,聞甚安門下首徒許小曲正應将星谶言,乃将才。
隻……疾行千裡南下,若帶兵前行,恐怕所需時日更多。
他非不信,而是太過艱難。
且,此次南域鐵騎來勢洶洶,南域王獨孤琦月親自領兵,獨孤雪坐鎮軍中,又有左右兩員大将。十萬對十萬,他們攻城倚仗的是投石大箭。
大盛久不戰,縱然嚴防死守,也迫于對面晝夜不歇輪換兵士。他們又得地形便宜,掩沙前行,城中弓打皮盾,傷不到他們分毫。
一戰栖陽城,叫陣城下,他久不出。攻城數輪,後散兵士,攀城頭。滾石滾木齊下,才抗得兩月之久。
二戰浮南城,鐵蹄繞城門,許流觞一戰浮南城,迎戰兵敗。糧草吃緊,兵士無力,保命空城。
三戰契原,陣法詭谲多變,許流觞連輸兩陣,朝阜城關奔逃。他帶兵相援,許流觞不知所蹤,他隻得先行帶兵士退至阜城關内。
至今日已有月餘,也不知他生死。
所幸,三戰并未損兵折将。
南域鐵騎已駐阜城關關外原,他已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先待援兵,再談破局。
退守阜城關,是大盛帝最後的底線。南域三城可還,阜城關不能破。
阜城關若破,北上直取都城,鐵蹄踏家國。
林知節提長刀上城頭,遙望遠處南域軍營。
那方早已鋪開,恐怕臨下一輪攻城不遠,他得早做準備。
“來人,死守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