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了,在朝堂上行道禮,帝王玉口金言,說她乃是大盛将星。
他想去找她。
軍營之中,他第一次看到她,沒敢認。
她比他曾想過的所有模樣都好看,她身形高挑有力,修眉朗目,英氣勃發。
關于她的,他什麼都知道。
她也什麼都知道。
這就夠了。
榮羨飛身下樹,牽過馬匹疾馳跟上,與她并肩。
阜城關現在眼前時,已是七日後。
守在城門的兵士遙遙看到沙塵四起,眼中欣喜。忙不疊去城中禀報。
林知節輕甲未卸,匆忙前來相迎。
許小曲翻身下馬拱手一禮,眉目舒朗,眼中帶笑:“林師兄,久等了。”
“不久,我還未想到你竟會來得這般快!”林知節忙扶起她,眼中疲倦一掃而空,“走。這一路定然疲乏,戰事暫緩,将士們也可先好好歇息幾日養精蓄銳。”
“好,全聽師兄安排。”
林知節松了一口氣:“你既都叫我師兄了,那我便也不客氣了,就厚着臉擔下。如此,師妹,還請入城吧。”
“多謝師兄。”
許小曲領兵入城。
待安置好兵士,又獨身一人前去林知節住處。
林知節擺上幾碟小菜,溫好一壺黃酒引她落座。
“阜城關中糧草吃緊,師妹怕是得先湊合了。”他無奈笑笑,親自提起酒壺給她斟上一杯,“早聞師妹厲害,未曾想這急行軍也這般厲害。”
許小曲一杯溫酒下肚,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舒服得眼眸微眯:“師兄過譽了,兵貴神速,早些來也好早些做布置。”
“先吃着,等吃完休息好了,待明日,你我再商議。”
兩人相談甚歡,酒過三巡,林知節感慨道:“我那義父總算是穩妥一回,師妹,你來了,我便安心許多。我雖久守城關,但……”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許是又借了酒勁兒,才接着道:“我久守城關,卻從未打過大仗。所學頗多,但都是紙上談兵,大盛實在是安逸得太久,一時竟無将領可用,也是可笑。”
“我義父那時也說,我要更穩妥些,以防南域發難。可我那日裡見着南域的陣仗,真是覺得,我太過沒用。”
他又飲下一杯酒,杯底頓在桌面發出悶響。喝太多他上了頭,頂着紅面跟小曲訴苦。
“師妹,若是不敵,你且先走。我要與阜城關共存亡。”
許小曲起身奪走他手中的空杯子,扣在桌面,淡笑着開口:“誰都不是孬種,既然師兄要與城共存亡,那我亦是。”
“有血性!”林知節一拍桌,大笑起來,“無怪我義父喜歡師妹,師妹是真真對他胃口的!”
林知節憋得太久,今日又飲酒上頭,又哭又笑,聽得小曲也心驚。短短幾月,他也不知獨自扛下多少。
未曾上過戰場的人,隻能依靠曾經所學去守城關,他守了數月,眼見朝中派人來,可三戰三敗,希望又熄滅。他這數月裡經曆得太多,早已是強弩之末。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挎着醫箱的女子行來,她手中還端着兩碗甜絲絲的醒酒湯。
“許将軍也喝一碗吧。”
“多謝。”許小曲點點頭,正想問她要不要幫忙,就見她一手捏住林知節下颌,把醒酒湯灌了進去。
一碗醒酒湯幾下就見底。
許小曲默默喝完手裡的醒酒湯,默默打開門出去,忽聽有人叫住她。
“許将軍。”
“嗯?”
曲禾見她轉過身,淡淡道:“我叫曲禾,是軍中醫官,若有事可讓人來尋我。”
“好。”
許小曲走時将門一并帶上,出來被風一吹,打了個冷顫。
“這方比都城冷,回房沐浴後再睡,明日多穿些。”
肩頭很快溫熱起來,她按住披風,擡眼朝他笑:“知道了知道了,薛大人。”
薛煜摸摸她的頭,扶着自己脖子輕歎:“許久未見這方風景了。秋日不好,還是要春日才好看。”
“是啊,春日百花開,處處好風光。”小曲攏着披風,擡手指那邊明亮的星星,“喏,今夜星子好亮,我掐指一算,明日是個好天氣。”
她眼眸晶亮,面頰被酒氣熏染出三分薄紅。
薛煜揉亂她發髻:“快回去沐浴,沐浴完好好睡一覺,明日你怕是還要同林知節商議許多。”
“這就去了。”小曲也覺困倦,打了個哈欠跟他告别,“薛煜,你也睡吧,莫在外吹風。”
“遵許将軍軍令。”
薛煜懶散得很,又在廊下站了會兒才回屋。
……
翌日,豔陽天,忽起号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