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全力照射在她臉上,沒有絲毫要憐惜她的意味。這一年她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就連那漂亮的臉蛋都因為風餐露宿的軍旅生活染成了剛要熟的小麥色。經這太陽一炙烤更顯得發烏,隻是這該死的太陽忘記染上那薄薄兩片的唇瓣。
她很冷,冷到顫抖不止,每次跪在這棵樹下面都是如此。這樹承載了太多仇恨,隻要她一靠近,那仇恨就會不可抑制地瘋狂生長。“傅霆你早該死了,你會死在我手裡。”這句話她默念了十五年!所以到底還要多久?
傅婼靜閉眼,突然感到頭頂的陽光被人全部遮住,會是誰?她不太敢睜眼,直到她日思夜想的聲音橫沖直撞地闖入她耳中,還是和十七歲那年一樣溫柔的聲音。她擡起頭望向唯一的神明,癡迷地望着,那麼迷茫,那麼真摯。
“你還好嗎?”周若見她一言不發于是用手去觸碰她的額頭,燙。
而對傅婼靜來說,此時萬籁寂靜,四下無人,隻有風知道她的悸動。“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的。”她一開口就是笨拙的。
“你發燒了,不能這麼跪下去了。”他的擔心已經溢于言表,是傅婼靜明知故問。那跪在地上的副官此時還咧着嘴角。是關系我嗎?不然呢?副官心裡一頓好想。還沒等她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周若便拽着她的手走出了景園。傅婼靜幾次想掙開都沒能完全掙紮開來。
“姨娘越發沒有規矩了,要是被傅霆知道······”
“你發燒了。”他又伸手去抓她的手。
“不關你的事!”許是上次的事她還嘔着一口氣,一不小心就說成了氣話。其實她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後悔了,不過還好周若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是不是氣話他還是聽得出來的。待傅婼靜還在後悔時,周若終于再次牽住了她的手。傅婼靜也沒有再掙紮。
周若的手從沒有幹過粗活,養的很細膩,兩隻手緊緊貼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樣的觸感。周若的個子在男人堆裡不算矮,修長的腿更是走起來步幅很大,讓傅婼靜有些跟不上。
“姨娘别走這麼快······”她快要沒力氣了。周若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莽撞,拉着一個病人疾走了這麼久,這還得了,于是馬上放慢了腳步。一路上傅婼靜都刻意與他拉開些距離,還好這條路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在。此時夕陽攜山,晚煙萦樹西方天際遙遠的地方起伏着黛青的山巒,那就地綿延着的黛青與她披下的濃密頭發是同一色調。他臉頰半邊是被夕陽照射的橘紅,半邊卻是淡淡的粉色,是不是也覺得太近了呢?晚霞從側面鋪開一張畫卷,是一高一低的身影。
在傅婼靜看來周若主動帶她去自己的住處是一件極其······的事情,難道他真的不知道這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可周若根本就沒有想這麼多。他确實不知道,因為對于他來說傅婼靜就是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剛來這的時候傅婼靜才十二歲,他看着她一步步長大,一年更賽一年的不一樣,最後出落成天仙般漂亮,更是比自己還要高上半個頭,他自然不會讓自己往那方面想,這太奇怪了。
傅婼靜一時鬼迷心竅,就這樣一路被牽着回到了白玉苑。可剛一坐下氣氛就開始有點變化了。兩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單單就坐在桌前,誰也不知道誰該先開口。
“你上次的傷好的怎麼樣了?後面有自己換藥嗎?”傅婼靜突然開口問道,凝固的空氣終于開始流通了起來,也好讓兩人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周若低下眼,眼睫蓋住了眼眸。臉上仍是紅的。“自己都這樣了還問我傷好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