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水打外頭回來,張望一周不見閑人,小聲回禀:“爺,新得來的消息,内宮那邊悄悄遣了太醫去陳府。”
宇文皓伸個懶腰,長舒一口氣道:“終于要收網了。”
雙水:“咱接下來要如何?”
“沒一點長進!”宇文皓沒好氣地乜他一眼,但他心情不錯,沒多計較,吩咐道:“去城外,給本王那養病的舅舅報個信兒。”
雙水領命,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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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壽藥鋪。
青玥在院中幫着薛六曲曬藥材,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你什麼時候開始給甯王做事的?”
薛六曲:“這可不好說。”
青玥以為他在賣關子:“是不好說還是不願說?”
薛六曲笑了笑,“這麼說吧,不是我為王爺做事,而是我所在的藥材行與甯王府素有淵源。”
“藥材行?”青玥更糊塗了。
“跟商行差不多的道理,獨木難成林,世間藥材無數,珍稀的都有千百,無論行醫還是賣藥,皆需依托于龐大的關系網,大家互惠共利。”
薛六曲耐心解釋,“近百餘年來藥材行大緻分南北兩派,北方以京城為中心,最大供應是皇宮内需和皇親富戶,還有漠北的邊關軍需;南方則以揚州為樞紐,向外輻射各州縣,涵蓋沿海一帶軍需,兩地常有商貿往來,互通有無。”
青玥恍然,想一會兒問:“你分屬南方?”
薛六曲沒想到青玥精準猜中,先是詫異,旋即點點頭繼續說:“正是,我從前四方遊走行醫,收集珍稀藥材,後因緣際會入了南方藥材行。”
“那就難怪了。”青玥心中明了幾分,看來宇文皓在江南的勢力遠比她想象中深厚。
聊了半晌,估摸着屋内老夫妻相逢的感人戲碼該是時候落幕,青玥拍去衣上塵土,走上前敲門,“蔡師傅。”
老蔡開門,躬身朝青玥揖一禮,眼角依稀可見淚痕,聲音略帶沙啞:“多謝王爺安排我們一家團聚,還勞煩小沈管事向王爺轉達謝意。”
青玥虛扶一把,笑着說:“君子好成人之美,王爺仁心待下,蔡師傅若肯盡心為王爺分憂,便是最好的回報。”
老蔡點頭,眼中閃過堅定:“小沈管事放心,内子方才已經勸過我,我這就将所知内情寫下,望能為王爺盡一份力。”
青玥颔首,“有勞。”
屋内桌上早有備好的筆墨紙硯,老蔡識字不多,隻能口述由青玥代筆,不多時訴完滿滿兩頁紙。
青玥檢查無誤,對老蔡說:“為保安全,這幾日您先同家人宿在此處,待此事了結,便再不會被人拿着把柄威脅分離,屆時可安心回家樂享天倫。”
老蔡感激涕零,扯着夫人和小孫子跪地拜謝。
青玥把人扶起,接着道:“不過大夥那邊還需蔡師傅親自出面遊說,有了衆人畫押,才能确保此事無虞。”
老蔡深吸一口氣,鄭重點頭:“我明白。”
***
陳國舅踩着正午的日光遞牌子進了慈安宮,一見太後便哭嚎着就往地上跪:“我的好太後,好妹妹,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呐!”
太後被陳世乾擾了清靜,早飯沒吃幾口,這會剛傳午膳又見這出,煩躁地擺擺手:“哀家何時說不管了,哥哥再鬧下去,哀家怕是要折在你的好兒子前頭了!”
陳國舅聽這話噤若寒蟬,殿内一時寂靜,不适當響起的肚子咕噜清晰落入太後耳朵。
“讓他們都下去,你留着布膳,”太後對身旁的桂琴說完,待左右退盡,轉看向扶着椅子,膝蓋一個都沒挨地的哥哥,白他一眼道:“沒外人了,坐下一起用吧。”
陳國舅嬉笑着謝恩。
畢竟上了年歲,準備起身時胳膊脫了力,一屁股坐回地上,太後見狀歎了口氣,示意桂琴上前攙扶。
陳國舅折騰一通才在椅子上坐穩,尴尬一笑:“老了,不中用了。”
太後輕嗤一聲,夾了塊藕片遞到他碗裡:“少來這套,先把飯吃了,有話待會再說。”
陳國舅看着幾乎全素的一桌菜,提不起半分食欲,然不敢多言,低頭默默扒拉着碗裡米飯。
終于等到太後放下筷子,憋不住開口:“想來事情經過妹妹已經知曉,可有什麼對策?”
太後擦拭嘴角,不緊不慢道:“對策哀家已向世乾說明,倒是你,從哪兒得的消息急慌慌跑來?”
陳國舅不明所以:“就是乾兒授意家中小厮給我報的信。”
太後眉頭微皺,道:“看來哥哥府上該清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