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宇文皓才出府一炷香,順公公便抵達甯王府宣讀聖旨。
旨意啰唆一長串,唯有一件實質性内容:給甯王妃加封,賜号“端慧”,俸祿由原來的與甯王同享改為獨立發放。
通篇未提及改玉碟為青玥身份正名之事。
青玥接過聖旨,剛起身又聽他說:“太後另有口谕,請王妃入宮叙話。”
意外一出接一出,青玥愣了下,“現在?”
“是,太後娘娘很惦記您,王妃收拾收拾随奴才進宮吧。”
……
慈安宮。
青玥見禮落座,太後端眉目慈祥看着她道:“你的身世哀家已知曉,這些年委屈你。”
“母後言重。”
“哀家今日傳你來,是有一事要問你,”太後不過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成婚時皓兒可否知曉你的真實身份?”
東炎國律法,凡親王郡王大婚,必須選擇良家子女,上呈皇帝批準,再由禮部備檔,以禮聘取,擅自成婚是重罪。
如有人以瞞報謊報身份或冒名頂替的方法被選為王妃的,同樣以擅婚論處治罪。
青玥琢磨太後問出這話,實際已經将她放在瞞報謊報的位置上,設了個圈套想定宇文皓的罪。
垂眸思忖片刻,順着她的話緩緩答道:“回母後,臣妾身份特殊,未敢輕言。因此成婚之時,王爺并不知情。”
太後微微點頭,神色嚴肅地追問:“你既以謝家義女身份出嫁,想來謝家是知情者?”
“臣妾亦未向謝家透露身份。”
太後一拍案幾,道:“别當哀家好糊弄,沈謝兩家交情不淺,怎可能認不出你是沈家遺孤?”
青玥不受她影響,語氣堅定道:“母後明鑒,謝家夫人與臣妾偶然相識,起初見臣妾身上有故人影子的确有過懷疑,但茲事體大,臣妾未向其坦白,所以他們的确不知情。”
見她有心袒護他人,太後反倒暗喜,“哦?如此說是你自己隐瞞身份,欺瞞罔上了!”
***
與此同時,聖旨内容和青玥進宮面見太後的消息已傳到宇文皓耳中。
宇文皓串聯前後,逐漸明了太後意圖,手掌緊握成拳,眸中陰狠的寒光又起,“本王大意了,竟漏了還有這一手。”
旋即吩咐雙金:“速去,請大長公主入宮。”
雙金領命,将走出兩步又被叫住。
宇文皓擺擺手道:“不必去了。”
雙金不解:“那王妃在太後宮裡……”
說到底沈朗無罪,太後即便借題發揮翻不出大浪,這才使宇文皓忽略了隐瞞身份成婚的問題。無法定罪,隻能是想拿此事談條件。
想定後,他松了一口氣,彎起唇角道:“本王信她。”
太後算盤打得好,他的小狐狸也不是吃素的!
***
青玥腦子轉得快,不過片刻便反應過來,若真能以隐瞞身份的錯處定罪,何至于先往府内下旨又單獨召她見面這麼麻煩。
太後句句緊逼,就是想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套出話來定罪。
想明白這些,青玥心中有了底,端出坦誠無辜的姿态,淡然回道:“臣妾隻在最初撒謊欺瞞謝家夫人,謝家收臣妾做義女純粹因為投緣,至于與王爺議親到成婚,皆以謝家女兒身份,期間并未有人問及身份,實在算不上欺瞞。”
“這僅僅是你的一面之詞,若皓兒不知曉,如何會私下組織工部官吏為你重修舊宅!”太後一計不成,企圖以挪用皇差一事再度施壓。
青玥眸光一轉,挂上三分委屈,故作凄婉道:“此事源于某日遊船,臣妾險些遭人輕薄,心覺再無顔面對王爺,當時起了輕生之念,遂将身份當作臨終遺言告知王爺。王爺憐惜臣妾,才命人修繕舊宅,以慰臣妾孤苦之心,讓臣妾有所依托,不至于無望輕生。”
說着說着聲音漸顯哽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太後皺着眉頭,審視的目光遊移在她身上。這丫頭順杆爬得極快,再往下問怕要再牽扯出陳家。
遂出言将話茬拉回來:“無論如何,你與皓兒大婚時,沈禦史尚是戴罪之身,沈家雖冤,但朝局複雜人言可畏,你們年輕氣盛,哀家不得不替皇帝,替你們多想一想。”
她改換語重心長的慈母模樣,青玥跟着低頭斂目,乖巧回道:“母後說的是。”
“皓兒請旨恢複你身份,這本無可厚非,隻是你先前以謝家義女的身份獲封王妃,如今驟然更改成沈家女兒,前後矛盾難免引起非議,哀家方才顧慮便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情形。皓兒愛重你,你也該多為他的聲名做考慮。”
恐吓不成,太後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青玥見狀,明白往下還有戲要唱,頗為知趣地為她遞上台階,“臣妾明白母後苦心,還請母後為臣妾指一條明路。”
太後歎息一聲,面露難色繼續說:“按律例,為你恢複身份确有不妥,但難為你如此懂事,哀家也不願薄待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索性舍了自己的臉面,為你們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