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绮雨來不及去問緣由,朝陳意祯跑過去,叫他從馬上下來。可她才喊了陳大少爺的名字,那馬便忽然受驚似的嘶鳴一聲,在衆人的驚駭中一下子奔了出去,不受控制地奔上山路。不過片刻,馬和人的影子在深林裡漸漸遠了。
“陳意祯!”越绮雨驚呼一聲,趕緊跑到劇組停馬的地方,“大爺的我就知道要出事!”她來不及做保護的措施,跨上離自己最近的那匹馬,匆忙地追上去。她馬術不錯,随着陣陣馬蹄揚塵,很快追近了和陳意祯的距離。
陳大少爺此時馭不住自己的馬,由着它馱着自己疾馳,整個人在馬背上搖搖欲墜。他聽見後頭有人喊他的名字,一邊受着颠簸的折磨一邊勉強地回頭,在看到是她後驚恐地求救。
馬兒即将躍過劇組清理過的安全路段,奔向跌宕不平的坡地。
越绮雨心知再耽擱不得,又狠夾了馬肚子,催着自己的馬再跑快一點。過了片刻,她的馬終于追上對方的馬,雙方骈在一起。
趁着距離已近,她沖陳意祯伸手,大喊道:“快,把馬缰甩過來!”
陳意祯臉上一片痛苦,似乎快要虛脫,拼着全力把缰繩往她手裡抛。越绮雨眼疾手快接住繩子,咬牙往後面一拽,借着自己這匹馬的力量強行勒停了對方的馬。
陳意祯軟了力氣,從馬上掉下來,栽在了濺塵飛沙的泥地上。
越绮雨跳下馬,把他抱在懷裡,見他嘴唇發白,額頭全是汗,自己也汗流浃背了。
“意祯,意祯,”她惶恐地喊着,“你有沒有事?哪裡不舒服?”她一邊攬着他,一邊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懷裡的人起初閉着眼睛哀噎,不大說得出話,在她懷中躺了半刻,總算能睜開眼睛看人了,模糊的意識清明了些。他像無枝可依的小鳥,哆嗦着身體偎着她,張口喚她的名字。
“绮雨、绮雨……”他揪着她的衣袖,斷斷續續地呢喃,“我沒事……但要是沒有、沒有你的話,我一定……一定就完蛋了……”他說他不知道自己會摔成什麼樣子。
越绮雨見他整個人驚魂未定,自己也心有餘悸,把他抱得更緊了些,胸口悶得慌。她低着頭,嘴唇貼啄着他的耳廓,講悄悄話似的安慰:
“不會的,不可能的,我保護你,我一直保護你。”她下意識地說了這些話,腦海裡浮現過剛剛對方在馬上受盡颠簸的模樣,心底湧起陣陣難受,隻慶幸自己趕上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陳意祯抓着她的手,從她的懷裡撐坐起身,看上去精神稍好了些。他虛弱卻關切地打量着她,問她有沒有哪裡受了傷。
越绮雨搖搖頭。盡管她感覺拉缰繩的那隻手火辣辣的,但獨自忍耐着,不想叫對方知道。可陳意祯卻察覺到她的異樣,牽起她的手檢查。
他攤開她的手掌,瞧見了那道通紅破皮的擦痕,垂着頭一言不發。越绮雨本想說聲沒事,掌心卻忽然感到一點濕熱。
對面的人哭了,靜悄悄的,眼淚一顆一顆往她手上砸。
越绮雨心亂起來,輕拍他發抖的肩膀:“我沒事。”她見他仍然默默地落淚,輕聲道:“喂,你眼淚流到我傷口上我更痛了。”
陳大少爺一聽,不敢再哭,擡手擦了擦臉頰,和她說“對不起”。
越绮雨淡淡地笑了笑,恍惚地發覺自己對他掉淚這件事尤其的敏感。敏感到有些無措。
她擡手抹了抹他臉上的淚痕,安慰的聲音像輕柔的羽毛:
“别難過啦,你笑着好看。”
陳意祯抿着唇嗫嚅:“我欠你太多了……”
越绮雨知道他是個容易因為道歉和感謝而覺得苦惱的人,想了想他的話,搖着頭打趣:“你哪裡欠我了,你不都還給我了嗎?”她見對方奇疑地看着自己,繼續說:
“我出生的時候,算命的說我命裡缺水,所以名裡帶個‘雨’字。你看你現在哭得跟天上下雨一樣,不就把我命裡缺的東西還給我了嗎?”
陳大少爺聽她這麼打趣,又揩了揩臉,眼淚勉強收住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看,不說話。
“你盯着我幹什麼?”越绮雨沖他笑笑,見他眼角有顆淚珠,伸了食指替他刮了。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對方小聲說:“别說是山東煎餅,就是廣東腸粉,我也會買機器學着給你做的……”
越大小姐:……謝謝你啊。
……
沒過一會兒,救護車便開到了片場,但由于不方便上山,隻停在了山麓的開頭段,距離越绮雨和陳意祯他們還有一兩公裡。
陳意祯的經紀人急得焦頭爛額,本來想請人開摩托車過去接人,但現場也沒有人騎摩托來上班,一時間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