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們和陳家總歸也隻有生意上的往來,交情不算太深。如果之前你和意祯的事成了,憑着兒女親家的關系,我們肯定會盡力地幫忙,但現在這非親非故的,如果幫忙,在陳家看來或許是雪中送炭,但在其他幾家看來怕是趁機攀交,和他們暗劃界限的強出頭……而且翡翠失竊這件事本來也還存疑……”
越绮雨聽父母說叨很久,才意識到這件事并不像她想得那麼簡單,商場如戰場,稍不注意便會掉入雲谲波詭的深淵,一身肉的人進去,出來連骨頭也不剩。
于是她更擔心起陳意祯現在的處境來。他能應對陳家的變故嗎?他怎麼應對呢?想來想去,還是得親自見他一面才安心。
她去了陳氏公館,可被人攔在了外面——這天去公館的人太多,記者、投資商、警察、律師……大半個江城的人仿佛都去了那裡,各有各的目的。
越绮雨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遠望着三樓靠窗的那間卧室安安靜靜死氣沉沉,燈一直沒亮,她還是走了。她從沒想過,隻是一天的時間就出了這麼多狀況,她現在竟然連見陳意祯一面的機會都找不到。
第二天陳意祯依然沒來片場,第三天也沒有。第四天同樣沒有。劇組的人前兩天還從他的經紀人那頭知道他生了病,後面兩天卻是連消息也打聽不到了。越绮雨聽導演和制片商量如果他一直不能來,那麼男一号的位置可能會面臨換人。
她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為陳意祯捏一大把汗。她知道這件事自己沒法為他出頭,因為道理在劇組這邊。就算她可以為他彌補劇組這幾天延工的損失,但如果他一直不來,她也沒法一直補救下去。
而且就算補得了金錢上的損耗,演員的口碑一旦遭毀,想再補救又談何容易。
這幾天越绮雨輾轉難眠,給陳意祯打了電話,發了微信,但通通得不到回應。在此期間有關陳氏企業的負面新聞如旱季成災的蝗蟲滿天飛襲,她終究還是坐不住,決定再去陳家一趟。
不管怎麼樣,她要見到人。
第五天拍完個人戲份後,越绮雨離開劇組準備動身,可誰知剛到影視基地的門口,卻出乎意料地看見了陳意祯經紀人的車。
車裡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她心裡念着的那個。
陳意祯從車上下來,沒走幾步就咳嗽,看着比幾天前憔悴太多。越绮雨想過去和他說話,可不知為什麼,腳卻邁不動,隻有眼神遠遠地随着他走,直到看見他走進了片場,再瞧不清,那腳才如受喚一般,不由自主地朝他離開的方向邁步。
今天陳意祯隻有一場接受日軍秘密審問的文戲要拍。片場是一個昏暗陰森的審訊室,陳意祯被铐坐在一把木椅上,接受着日方高層的審訊。越绮雨站在離他不遠的一架攝像機後頭,默默地看。
陳意祯的氣色不好,嘴唇蒼白,整個人恹恹的,不需要化妝師過多的塑造,便已經把姚魏紫此時需要呈現的狀态展現得傳神動人。
這場戲的拍攝效果比以往還要好,但劇組的人并不好對此多做誇贊或評價——大家對陳家在商場上的事故多有耳聞,也知道陳意祯此時的演戲狀态或多或少“得益”于他這幾天的遭遇,因此并不想往他傷口上撒鹽,也暗暗形成了對此事避之不談的默契。
陳意祯拍完戲以後,主動找到導演、制片,還有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為自己前幾天的怠工挨個向他們道歉。那偶爾的賠罪的一笑,看上去也比哭還難看。
越绮雨見他越走越近,最後終于瞧見了自己,眼神便直直地鎖住了他。可對方卻移了目光,轉過身匆匆地走了。
越绮雨愣了愣,想追上去,但又見他經紀人過來找他,似乎有點急事,就不好再即刻地跟着了。等陳意祯出了審訊室,她才大步地往外頭走。旁邊有幾個劇組的員工見陳意祯離開了,一邊收拾器材,一邊交頭接耳起來。
“所以那個孟總裁是叫他過去陪她的……”
“那不然呢,孟平秋是個什麼人你們沒聽說過嗎……她車就停外面呢……”
“那陳意祯那個經紀人算什麼……牽線搭橋的皮條客?我的天,這也太離譜了……”
“哎,都說上流的人最下流啦,這有什麼奇怪的。”
一道道霹靂在腦中炸開,越绮雨聽到這些話,腦袋一片空白,拔腿朝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