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寂靜之後,身側之人再次輕柔地執起他的手。
掌心的觸感傳來,是身側的人一筆一劃認真書寫:【樞玉是主人的仙偶。】
“...”
謝微樓微微仰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心想,樞玉終究隻是一個仙偶,他誕生在自己的手上,即便目睹了自己這般窘态,也不會有向外吐露隻言片語。
想到此處,他那原本緊繃的神情稍稍舒緩,緩緩擡了擡手,喉嚨裡擠出幾分沙啞的嗓音:“扶本尊回去。”
得了命令,玉偶立馬殷勤地貼了上來。
等到謝微樓渾身清理幹淨,懶懶地躺下後,玉偶又像往常那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默默注視着他。
此時榻上的人面上雖然一如往常的淡漠,可是眉宇間隐隐有幾分倦怠,臉色也淡了幾分。
樞玉想起昨晚那一閃而過的眸子,還有酒窖裡碎落一地的琉璃片。
他垂下眼睫,放在腿上的手默默攥緊了。
謝微樓面無表情地平躺着,耳邊隐約能聽到仙偶平緩的呼吸。
即使看不到,謝微樓也能猜到,玉偶一定正在用那雙透黑的眼睛看着自己。
于是他繼續冷着臉:“本尊不過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什麼好看的。”
盯着他的那兩道炙熱的視線默不作聲地移開了。
謝微樓這才惬意地合上眼,等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黑霧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丁香色的帷幔上。
他手指抽動了一下,撐着身體起身。
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更換過,渾身上下幹爽無比,就連發絲也全部被梳理得整整齊齊。
他下意識朝旁邊看去,卻意外發現一側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玄衣少年。
腰間懸挂着銀光閃爍的淩霄,黑色長靴則緊貼着修長的小腿,頭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緩地安睡着。
看他這副打扮,好像是從劍閣的幻境裡出來的。
自己睡了多久?他怎麼還沒回劍閣?
謝微樓又皺着眉打量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的左肩的位置。
此時,他左肩處的衣料十分突兀地被撕裂了。
因為長時間沒有清理傷口,破碎的衣物邊緣都已經呈現出一種幹涸的暗紅色。
區區一個幻境,就搞成這副狼狽樣子?
謝微樓叫醒他:“你的肩膀怎麼了?”
樞玉從睡意中睜開眼,眼見面前的人已經醒了,忙坐直身子,遲疑了一下伸手比劃:【不小心被幻境裡的妖獸傷到了。】
謝微樓冷哼一聲:“笨。”
他從樞玉身上移開目光:“你受了傷不直接去靈樞閣,跑到月華殿做什麼?”
玉偶無聲張口,用手比劃着:【我想來看看主人...】
不等謝微樓開口,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肩膀很疼。】
此時他肩頭傷口處的布料□□涸的血迹凝在了皮膚上,衣衫處被洇出濃重的一團暗色。
謝微樓眉頭皺成一團。
他此時半分靈力都使不出來,壓根沒辦法幫他療傷。
正想再次開口趕他去靈樞閣,卻見小偶低頭,從懷裡的儲物袋裡摸索了一陣,然後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
接着他從椅子上站起身,有些蹒跚地走到床邊跪下,然後将那瓷瓶遞到謝微樓眼前,仰起頭乖順地看着他。
謝微樓看了看他手裡的藥瓶,又看了看他期待的目光,竟是在這連表情都做不出的小偶臉上看出了“恃寵而驕”這四個字:
難道要本尊屈尊纡貴,親自給他上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