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思量着,回頭要先告訴仙子把長腿會跑的五花大綁起來,還有,要把嘴也給堵上,以防萬一。
嬴政很快就知道,仙子不僅會綁人,她還會綁骨頭。
至于堵嘴,仙子也是很熟練的。
“我知道小嬴你才活過來,有許多話要問,但現在最緊要的是怎麼讓你繼續活着。”
王媔一面拿話頭堵了嬴政的百般疑問,一面抽出根細細的金鍊子來。
她甩着亮閃閃的金鍊子,先将滿目淚花的三藏定住,使金鍊子一層層拴了,再把粉紅色翠羽小鳥荷包拿出來,倒出嬴政的骨頭,朝金鍊子上挂。
手動挂了兩根肋骨之後,王媔嫌累手,直接仙法一使,根根骨頭自挂金枝。
很快,大大小小的骨頭便挂了三藏滿身。
遠遠望着,似是白雪落在了他的僧衣上,一派聖潔。
三藏不肯認命,唧唧歪歪的同王媔講着他的佛理大道,試圖感化這個仍舊有望良心未泯的小娘子。
嬴政僅一顆頭,既不能捂耳朵,也沒有腳走開,窩在草叢裡被迫聽着三藏宣講佛理,倒是知道了和尚這種生物,并從此往後,對出家人避而遠之。
金羽雲雁竟然有些慧根,聽着三藏的話眼睛亮亮。
王媔圍着三藏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
而後,幹脆的揮手,送他去了骊山山頂,吊在半空,正對着月光清輝照耀。
見金羽雲雁追着三藏展翅欲飛,她難得好心,一腳将肥雁踹去和三藏作伴。
打發走了三藏和肥雁,王媔拿起骷髅嬴政,嚴肅道:“你雖瞧不見,但三藏身負十世功德,萬丈佛光。挨着他,你可蹭一蹭他的佛光,祛陰還陽,散散你身上的死氣。我再傳你一套十代冥王合作的心法,又借月光清輝曬骨,若你練得好,等日頭出來,便能以白骨之身行走人間。”
若沒練好,等日頭出來,白骨消融,嬴政就隻能做個鬼了。
鬼身七情斷絕,六欲淡薄,沒可能達成王媔所望!
嬴政聽着,忙凝神聚氣,仔細記下冥王心法。
熟記之後,王媔也送嬴政的骷髅頭去山頂同三藏彙合。
夜色悄然流轉,東方漸漸現出霞光萬道,瑞氣千條。
一輪紅日緩緩升起。
努力修煉了一夜的嬴政恍然聞到一股子焦骨味兒。
他先是心下一喜,鼻子靈了。
後又一驚,他骨頭焦了。
三藏也慌:“小娘子,快快救命阿!”
嬴政的骨頭都在他身上挂着呢,也不知這焦骨黑煙對人體有無損害?
金羽雲雁是個機靈的。
早已在第一時間,撲閃着翅膀默默遠離,置身事外保平安。
王媔見嬴政骨頭上滋滋冒出來的黑煙不算濃重,覺得他還能被拯救一下。
遂施展遮天蔽日的法術,将朝陽擋了一擋。
順便嫌棄三藏一句:“大驚小怪!”
三藏抿抿唇,忍氣吞聲。
事實如此,他不好狡辯,隻暗暗記下,往後遇到險境别急着喊救命。
王媔本事大,手段高,自能護他周全……至少在把他煉成藥丸子之前,會護他周全。
他心裡暫且安然了,便默默在腦海中誦經禮拜,做起早課。
嬴政不愧是吞并六國,一統天下的雄主,很快鎮定下來,按照冥王心法繼續修煉。
他已然摸到了門檻,隻差臨門一躍便能修成。
淡淡的焦骨味兒,刺激着嬴政竭力一拼,絕境逢生。
大約半炷香後,骊山外金日高懸,灑下遍地陽光溫暖人間。
三藏做完了早課,嬴政也修成了冥王心法。
金羽雲雁見危險已解除,又悄麼蹭回三藏身畔。
它靈智未全開,卻憑直覺認定跟在三藏身邊好處最多。
王媔收了遮天蔽日的仙法,将三藏等從半空中放下來,指揮嬴政道:“你試着把自己拼起來,走兩步。”
嬴政依言作為,卻不得其法。
染了黑灰的白骨靜靜躺在地上,根本不理會帝王的号令。
嬴政大怒,憋了八百年的郁氣凝成拳,狠狠捶地。
咕噜!
嘩啦!
前者是餓了三頓的三藏肚子在叫。
後者是嬴政終于拿捏住了自己的右手骨頭,可惜隻撐了一瞬。
嬴政回想着方才的感覺,正要再接再厲,苦練至能夠自由操控着白骨行走動作,王媔卻擡手阻止了。
她渡三藏的那口仙氣兒能解毒消病,卻解不了饑,消不得餓。
再不投喂三藏,他的肚子該不停叫喚了。
山野之間不缺食物,但王媔不是個勤快的小仙女。
她決定直接帶三藏去山下鎮子上的酒樓裡,大吃一頓。
三藏聽了忙阿彌陀佛:“貧僧乃出家人,聞不得酒氣。”
王媔鼓鼓腮幫子,看在他餓了三頓的份上,她決定慣着他一遭。
“那就去茶樓好了。”
茶樓裡也有吃食,還有說書人講故事。
王媔小手一揮,宣布最終決定。
嬴政這副白骨模樣不好下山見人,王媔便拿那隻粉色翠羽小鳥荷包給變化了身袍子。
粉嫩嬌豔的袍子穿上身,嬴政随之幻化成了他年青時的樣子。
星眸劍眉,目光清寒銳利,似乎能看透人心;
鶴骨松姿,身形玉樹臨風,初具了帝王氣概。
王媔贊一句:“小嬴還挺好看的!”
想了想,她又問嬴政:“你地宮裡那些壁畫浮雕,為何要把你刻成個大腹便便模樣?”
嬴政适應着粉嫩的新袍,以及久違的鮮活感覺,嗓音低沉的回答着仙子的好奇。
兩人并肩走在前邊,肩挨着肩,絮絮交談,若一對璧人。
三藏抱着沉甸甸的金羽雲雁跟在後邊,心底莫名泛酸。